脾氣壞的另有其人。
最上啟示來到那人身邊,說:“你的壞個性影響到了孩子。”
對方沒動靜。
他又說:“我認為他這樣剛剛好,要嚴格待人。”
最上啟示聽見一聲歎氣。
鈴木統子從靈魂深處覺得最上啟示煩人。
她翻身過來,直勾勾又瞳中無神地盯住他。
黑發青年的臉上挂着溫潤的笑,說:“我想媽媽會比較喜歡我生前那副‘軟弱’的模樣。”
我不喜歡。
鈴木統子的話沒有說出口,最上啟示的頭趴在她胸口,一股刺骨的寒意穿透衣物直達皮膚。那不是人類的體溫,不是屍體的冰涼,就是冷——涼薄——走在人群中,不與任何人産生鍊接,可怕的孤獨。
奇怪的是,鈴木統子感到最上啟示帶來的寒冷中又夾雜着些許溫度,就像冰面上即将熄滅的餘燼,既不能取暖又無法忽視。
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鈴木統子的顱内響起。
“我們重新來過,統子。”
重新來過。
最上啟示常常這樣想,于是他的最上幻境全是舊日,舊日的記憶,舊日的靈魂,舊日的自己。
他想要重新來過,給可憐的媽媽和自己換一個故事和結束。
體内許許多多吸收的惡靈的哀嚎、負面情感都如浪湧來般沖刷他,說不清是他懲罰那些靈魂,還是他太孤獨,找靈魂來陪伴自己。
其中有鈴木統子的前夫,可憐之人。
兩個都想重新來過的人依靠在一起。
鈴木統子不動,沒有言語。
最上啟示:“你會把自己長好的,對嗎?”
第二日,早餐時段。
最上啟示自然地融入了鈴木家的日常生活,他給鈴木将拿牛奶,給鈴木統子的咖啡裡加方糖,還主動跟鈴木将閑聊說他聽說關籠子裡的倉鼠得多放出來溜,但不要放在太陽底下,容易眼睛灼燒。
誰問他了?
鈴木将又驚覺不幹淨的東西似乎對家長角色扮演上瘾。
這家夥想當他爸!
此時,鈴木統子的手機突然響起。
震動聲在突然安靜的餐桌裡顯得格外刺耳。
最上啟示的動作凝固,漆黑的眼球轉向鈴木統子。鈴木将也擡起頭,煎蛋的蛋黃在他嘴角留下一點橙黃的痕迹。
“Boss……”
鈴木統子不語,電話裡傳來電流雜音,接着是漫長的沉默。
過會,通訊挂斷。
鈴木将說:“媽媽你暫時不要去當Boss了,可以嗎?”
“為什麼?”
這不是鈴木統子的反問,而是閑雜鬼等最上啟示的出聲。
鈴木将不理他,單認真地注視鈴木統子,等她的回答。
“嗯。”
鈴木統子平靜得冷漠。
下一秒,她微擡下颌,對最上啟示道:“我不喜歡加糖的咖啡。”
“我以為甜甜的會很可口呢,”最上啟示笑着回應她,又對鈴木将開口,“中午我來做碳烤秋刀魚怎麼樣?”
鈴木将無所謂,随便這家夥了,想扮演家長就扮呗,過家家酒就過家家酒。
“我不喜歡。”她說。
鈴木統子不喜歡最上啟示。
他想要的來過,可不是她要的。
“你喜歡的總會傷害你,”最上啟示慢條斯理道,“還是不要任性了,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