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為何,靠得越近,一切卻越模糊。
直到最後,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這時,俞樾感到一陣濕潤的呼吸滑過他的鼻尖,他猝然清醒——自己這是在幹什麼?!
他剛想收回手站起身來,下一秒,那道濕漉漉的呼吸直接貼到了他的雙唇上。
腦中的嗡鳴聲再次響起,視野中的一切複歸混沌。
俞樾閉上了眼。
周纖離猛地撤回身體,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她急中生智,指着窗外道:“我剛剛好像看到有人在偷看我們!”
難道别人偷看一次,你就要親我一次嗎?
俞樾原本想揶揄一句,但又怕她跳腳,說是他先把臉貼過去的——那樣的話,解釋不清的人該是他了。
于是,他趕忙走到窗邊,探出身子,佯作察看道:“好像是有個人影。”
說罷,把窗戶一關。
結果,屋裡的氣氛更暧昧了。
周纖離連忙站起身,說:“你趕緊把錄音拿去給村長,省得她半天查不出頭緒。”
俞樾清了清嗓子,應和道:“對、對,我、我得抓緊過去。”
說罷,他原地蕩了一圈——緊閉的窗戶仿佛在提醒他方才幹的傻事,他尴尬地背過身,徑直朝涼台走去。剛邁出幾步,又想起周纖離警告他的,“不要走後門”。于是,他腳步一頓,又轉過身來,對周纖離擠出一個笑容,強行鎮定地走到正門邊,将門把手一按,拉開門,倏地鑽了出去。
等屋外沒了動靜,周纖離才長舒一口氣,拍拍胸口,對自己說:“冷靜,冷靜。剛才我隻是發現他喜歡音樂劇,覺得他的審美品味不錯罷了,我表達的是一種欣賞,隻不過這種舉動在我們這裡不常見,就像國外的貼面禮之于我們的握手一樣,隻是一種社交禮儀,沒有别的含義。對,就是這樣,沒錯。”
俞樾當然沒去村長家,他心神恍惚地回了家。
一路上,明明月涼如水,他卻感覺身處白日一般,溫煦、幹燥、柔和,就像那個揮之不去的吻。
*
俞兆誠從煙霧中擡起頭來,緩緩開腔道:“我投資一個鄉村音樂劇團有什麼好處?”
王助理微微弓着背,娓娓道來:“他俞樾不是想将度假村改成療養院?現在集團評估已經通過,這裡頭肯定也有大老闆的意思,我們正面硬剛,不是讓大老闆左右為難嗎?”
俞兆誠點點頭,吸了一口雪茄,擡擡下巴,示意王助理繼續說下去。
王助理将煙灰缸往老闆面前推了推,擠出一個笑,接着道:“這段日子,我讓攝影師跟拍的同時也好好了解了一下當地的情況,就我搜集來的情報看,當地村民并不是不想發展旅遊業,而是他們不想單純地出讓土地、悉數搬走——”
“又想要錢,又想賴着不走,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俞兆誠厲聲打斷道。
“是、是,”王助理吞了吞口水,小心措辭道,“主要是我們直接反對療養院項目可能會給大老闆難堪,所以我才想到這個曲線攻破的辦法。”
“那你倒是說啊!”俞兆誠撣了撣煙灰,不耐煩道,“彎彎繞繞話都說不明白!”
王助理嘿嘿幹笑道:“屬下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先開發當地的旅遊資源,一旦當地的旅遊成了規模,這個度假村不就是剛需嗎?後續他俞樾再怎麼想反對,集團也得視市場而定吧?”
俞兆誠沉思了幾秒,“啧”了一聲,道:“你跟了我這麼久,怎麼一點業務常識都沒學到?一個地方的旅遊業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做起來的嗎?等我們把那個破地方弄好,他俞樾的療養院早投入使用了!”
“是、是,”王助理的腰又往下彎了彎,他的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所以屬下才想到也許我們可以搏一搏,聽說那個鄉村音樂劇團跟當地的民俗捉青鳥結合得特别好,觀賞性高,互動性強。我就想,挑個合适的時間,我們請一批大V去當地體驗,邀請他們同時開直播,這在網絡上,肯定能爆。”
俞兆誠聞言,盯着他看了幾秒,眼睛微眯,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你肯定這個能火?”
“誠總,您忘了?上次我們去三葉鎮,在直升機上看到河裡那麼熱鬧,就是在捉青鳥。”王助理的背挺直了些,聲量也擡高了,“我做了調研,這種類型的音樂劇團,這種形式的演出,全世界獨一份,肯定能火。隻要我們先下手為強,把他們弄過來,之後用這個劇團撬動旅遊,那就是探囊取物,輕而易舉!”
“好好好!”俞兆誠放下雪茄,在立項報告上大筆一揮,簽了名,随後又擡頭對王助理道,“跟我這麼多年,還是從我身上學到了一兩成本事!”
“多謝誠總栽培。”王助理哈着腰,小心地接過立項報告。
在轉身退出俞兆誠辦公室的瞬間,他卸下谄笑,眼睛裡露出深不見底的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