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父親身患胃糜,可藥材太昂貴我買不起,要不是皇商大人出手相助,給我這門營生,我父親早就病死了。”夥計說着說着眼眶盈滿了淚花,而後跪倒在地。“這绫羅綢緞雖對皇商大人來不算什麼,但也是我們一家想要表達謝意的方式,還請顧姑娘一定要收下。”
“快快請起。”顧雪芽扶起夥計,看那绫羅綢緞上面的的繡花工藝繁雜,一看便耗時數月。她不想收下此禮,但她若是駁了這份好意,倒傷了人心。
隻是绫羅綢緞價值不菲,而這夥計家中父親的胃糜需長時間花錢用藥。
“那這禮物我便代替皇商大人收下了,方才我聽說你父親身患胃靡,前些時日,我結識了一名神醫,若是你不嫌棄,你且将你父親病症詳細寫予我,我讓那神醫為你父親抓些藥,可好?”
這名神醫便是顧雪芽,她盤算着用這樣的方式彌補夥計為買這绫羅綢緞的巨大開支。
“小的怎會嫌棄,多謝顧姑娘。”夥計趕緊起身拿起毛筆開始寫字,顧雪芽收過宣紙繼續朝前邁步,見蘇木從那店鋪中走出,她剛想走上前喚蘇木卻見他身後跟着一個女子。那女子戴着明晃晃的步搖,眉間點了牡丹花钿,她膚白而豐腴,透着一股别樣的風情。
顧雪芽剛走上前便聞到了一股香味,那香味中有桃花的芬芳卻又帶着檀香。擡眼隻見那女子也望着她,并朝她笑着挑了挑眉。
“皇商大人暫時不能走,他得陪我去個地方。”說罷那女子朝蘇木害羞含笑。
顧雪芽剛想開口詢問二人要去何地,卻見蘇木面無波瀾朝章嬷嬷示意。“先扶雪芽姑娘到馬車上歇息。”
桃花綻放得格外絢爛,空氣中似有了溫暖的氣息,顧雪芽坐上了趕往淮安書院的馬車,她四處找尋卻終究未尋到蘇木的身影,從他與張姑娘離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蘇安甯呢?”顧雪芽踏步坐上馬車之時,終忍不住朝章嬷嬷詢問道,然章嬷嬷卻鞠躬行禮道。“爺還有事未與張姑娘處理完,要顧姑娘先回書院。”
張姑娘?自己先回書院?
顧雪芽心中隻覺有些莫名的失落,卻在這時感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向她襲來,她立即筋惕察覺:這是帶有沉香的檀香,她當然記得這個香味,那是張姑娘身上攜帶的香,顧雪芽不安地擡眸,卻見蘇木正撩開門簾,邁步走進馬車。
顧雪芽嗅着那股熟悉的香氣,腦海中浮現出蘇木和張姑娘并肩而走的場景,心中突然不可避免地感到不安,雖然她知道這并不代表什麼,但那份不安不過須臾便占據了她的心間。她惴惴不安地擡眸,卻見蘇木正用那雙冰冷深邃的眼眸凝視着她,而後,一個精美的雕花木盒遞到了她的面前。
“你的時疫雖已痊愈,但或許會留下做噩夢的隐疾,這是章嬷嬷為你挑選的檀香,據說能安神。” 他的口吻雲輕風淡,似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顧雪芽小心翼翼地接過雕花木盒,湊近鼻子認真嗅了嗅後道。“這是張姑娘身上的香,怎會是章嬷嬷為我挑選的檀香呢,所以……"
“所以......所以這其實是你托那姑娘為我買的香料,對吧。”顧雪芽恍然大悟後莞爾一笑。
……
蘇木的身軀僵硬片刻後,伸出了骨節分明的手撩開了門簾,暖風伴着春的氣息而來,他語氣溫淡并沒有否認顧雪芽的猜測。“隻不過她恰好有,而你恰好需要罷了。”
顧雪芽低下頭嗅了嗅木盒傳來的墨香,而後寶貝地抱住懷中的木盒。“謝謝,我很喜歡。”
“你喜歡?”畢竟從前的顧雪芽都會将他贈予的禮物置之不顧,而他也習慣了顧雪芽這樣的态度。
“嗯。” 顧雪芽輕輕應了一聲,然後緩緩擡起雙眸,目光溫柔地凝視着眼前的蘇木,露出一抹如春花綻放般絢爛的笑容。“檀香和你,我都喜歡。”
蘇木瞳孔放大而後漾開欣喜的光,但垂眸卻望見了手背上紅色的靜脈,如同血絲勾勒出的彼岸花鮮豔地盛開,他眼底的欣喜瞬間消散無蹤,餘下的便是理智和平靜。“雪芽姑娘不必如此,我此番救你不過是因為當初答應過顧伯父要好生照顧你。”
顧雪芽凝視着此刻的蘇木,矜貴冷漠,白衣勝雪,明明應當是高不可攀的皎月,卻又透着琉璃般易碎的氣息。
“蘇安甯……”顧雪芽突然輕聲喚了喚他。
“嗯?”蘇木擡眸。
“或許…”顧雪芽伸出手溫柔地覆上蘇木手背上蠱毒的痕迹,似乎想要用溫暖的手掌覆蓋住那些慘烈的痕迹。“或許從今往後你可以嘗試着再信任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