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質問那個殺人惡魔為什麼要殺死林氏夫婦,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父母。
可是她沒有勇氣,連與她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她看着林氏夫婦躺在地面,清冷的月光下是如白雪一般的臉頰,衣衫上是斑斑血迹,而那血衣下包裹的是骨頭早已碎裂的屍身。
她雙腿一癱跌坐在地,恐懼與驚慌隻在瞬間爬滿她的心間,她無措地望着四周,空蕩蕩的樹林,樹葉随風輕擺,漆黑且荒無人煙。
她顫抖着身軀緩緩踉跄邁步,隻想要盡快離開這裡。
那雙冷冽的目光追随着他覺得異樣的樹林望去,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方才有人看到了這一幕。他察覺到了人的氣息,然而他回頭看到卻是:一輪皎潔的圓月懸挂于夜空之上,灑下清冷的光輝,草叢随風輕輕擺動,螢火蟲閃爍着微弱的光芒。
一切是如此甯靜和美好,沒有絲毫異常。
也對啊,這裡可是荒郊野外的隐匿之地,怎會有人在此深夜闖入其中。
多慮了。
他平靜地扔掉手中的石塊,在月色的映襯下,他伸出修長的手指,緩緩從林氏夫婦那慘不忍睹的屍身上滑過。他手指的動作輕柔而優雅,仿佛撫摸的是一件珍貴的藝術品。他的雙眸中閃爍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滿意足,宛若在欣賞自己最得意的傑作一般。
而此時,月色的另一邊,須臾山山腳下,暮鑰已經逃之夭夭。
想到方才那瘆人的一幕,她控制不住雙腿一癱跌坐在了泥地裡。她顫抖地捏着手中的玉佩,玉佩冰冷的觸感傳入掌心,她眼裡也浮現了一絲悲傷。
當年她被冤入獄命懸一線時,是林氏夫婦及時出現,救了她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地活着,不僅僅是為了找到當年殺害她雙親的兇手,更是為了報答林氏夫婦的救命之恩。
如今她終于尋到了她的救命恩人,卻親眼看見他們被人殘忍殺害。
不僅如此。
那個兇手還是殺死自己父母的兇手!從前她年幼無知,能在被冤入獄後幸存已是萬幸。從那以後,她也信奉着林氏夫婦的提醒,隐姓埋名的苟活于亂世。
至于她父母之死,她不是沒有想過查明真相,找出真兇,但她隻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可如今不一樣。
她用力地握緊手中的玉佩,眼中的悲傷逐漸被無盡的恨意所取代,冷冽的寒意,宛若一把利劍。
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她要複仇,她亦能複仇!
午後,陽光透過簾子灑進馬車,形成斑駁的光影。
汴京的午後外安甯美好,宛若世外桃源。
這裡沒有喧嚣和繁華,隻有甯靜與美好,相較于動蕩的貢縣,汴京倒是個十分宜居的地方。
但這終究不是她該久留的地方。
她靜靜地凝視着手中的畫卷,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定與決絕。這幅畫卷,正是她昨晚特意囑托畫師繪制而成,上面完美地勾勒出了兇手的模樣。
雖然昨晚那瘆人的一幕她永生難忘,但她也要用畫筆記錄下兇手的模樣。往後的時光,那怕需要跨越千山萬水、踏遍天涯海角,她也定要找到這個兇手,讓他血債血償。
昨晚她将畫卷交給了密探,以重金為酬勞,囑咐他們務必盡快确認畫中之人的身份。密探們凝視着畫卷,自信滿滿地表示,不出三日,必定能夠确定這位畫中公子的真實身份。
她小心翼翼地将畫卷收起,輕輕地放在袖口處。随後,她撩開了馬車的簾子,輕聲問道。“張公公,我們大概需要幾日才能抵達京都?”
“約摸着還有五日。”張公公微微一愣後應聲道,不知為何,他隐約察覺到,此刻的暮鑰對于進京面聖這件事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迫切。
果然,沒有人能拒絕進京面聖,享受榮華富貴。就算是這個淡泊名利的小卦師也不例外。
然而,他又怎能知,暮鑰的急切并非為了進京面聖,更不是為了榮華富貴。
她的急切,來源于她即将要進行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