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甯不是幫兇,也絕不可能是幫兇!” 顧雪芽目光堅定如炬,話語中沒有半分猶疑。
那一刻,她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一副場景,那是她初次重生的笄歲,也是她和蘇木的初次相遇,她親眼瞥見十六歲的蘇木被奴仆逐出蘇府。
“老爺說,為何當初死的不是你,要你日後不要再回蘇府來!” 時至今日,奴仆的那句話仍像一把銳利的匕首,狠狠紮入顧雪芽的心。
彼時,十六歲的蘇木弱小無助跪在冰天雪地中顫抖,身形單薄,弱小無助,然那雙清澈的雙眸卻沒有半分憤怒和怨恨。
“你爹爹為何這般厭惡你?”顧雪芽滿心憐惜地撐開油紙傘,為他擋住那紛紛揚揚飄落的鵝毛大雪。
“爹爹說……” 蘇木垂眸,墨黑的發絲垂落,宛若易碎的琉璃,他凝視着手中那把鑲嵌無數珠寶的匕首。那是他的阿爹送給他的生辰禮,本意是讓他學會殺人,但他卻用它來斬斷了仆人的鐐铐。“我的匕首是用來殺人,而非救人……”
除此之外,顧雪芽也憶起那次路過集市的情景,那個發梢滿是白的夥計,滿臉淚痕跪在她面前,鄭重其事地表述着對蘇木的感謝。“當年我父親身患胃糜,可藥材太昂貴我買不起,要不是皇商大人出手相助,給我這門營生,我父親早就病死了。這绫羅綢緞雖對皇商大人來不算什麼,但也是我們一家想要表達謝意的方式,還請顧姑娘一定要收下。”
這般仁厚善良的蘇木,怎會做出将買來的奴仆毆打緻殘,逼他們外出乞讨斂财的惡行?又怎會與蘇故那樣的人同流合污?
“姑娘為何如此笃定蘇木不是幫兇?難道當年地窖坍塌時,姑娘能确定蘇木從未現身?否則蘇故為何會沒死透,又為何會失蹤?若姑娘拿不出确鑿證據,就不能排除蘇木有成為幫兇的嫌疑!” 顧鶴宇目光灼灼,如鷹隼般銳利。
這樁案子他調查了多年,早已化作他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無論付出何種代價,他都誓要将當年案件的真相徹底揭開,将所有相關之人連根拔起,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
正因如此,他絕不會放棄對蘇木的調查。
顧鶴宇的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顧雪芽的心上。
她不禁想起蘇木随她回顧府的那段日子,想起他被蘇府驅逐的悲慘遭遇,想起蘇故告訴她,他被逐出蘇府,是因為那場地窖坍塌死裡逃生的是他。
所以那場地窖坍塌,她不僅不能證明蘇木從未現身,還十分笃定蘇木出現過。
蘇透兒曾說,她為了處死蘇故将其騙至注定會坍塌的地窖,蘇木為何會出現在那裡,并且逃生,她一無所知。
顧鶴宇似乎從顧雪芽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絲異樣,許久,他才緩緩開口:“姑娘,如你所說,這般殘忍的殺人手段,兇手日後極有可能再度犯案。我聽聞蘇木是你的未婚夫,深知此事讓姑娘為難。但姑娘若袖手旁觀,隻怕你我都将陷入險境。若姑娘知曉些什麼,還望如實相告。”
你我都将陷入險境……
顧鶴宇隻是猜測,然顧雪芽卻深切的知道,若是找不出真兇,往後那一幕幕慘烈的景象,都會一一上演。
可是,蘇木怎會是幫兇,她不相信,更不會相信。
顧雪芽沉默片刻後,輕輕點了點頭,而後她緩緩轉身,輕輕掩上門,邁出了房間。
暖陽掙脫雲層的束縛傾灑而下,映照在她白皙的臉頰處,可她卻無心欣賞這美景,隻惆怅向前望去,廣袤無垠的南荒之地,一片荒蕪,而那抹若雪般的白色身影,卻格外醒目。
隻見蘇木身着一襲素淨白衣,身姿挺拔,逆光而立。他身姿如松,宛如一位誤入塵世的谪仙,周身散發着超凡脫俗的氣質,仿佛與這荒蕪的南荒格格不入 。
“蘇安甯,你感覺好些了嗎?” 顧雪芽強壓下内心的波瀾,佯裝若無其事地走上前去,輕輕擡起蘇木的手臂,見他手臂上的蠱毒已消退大半,這才笑道。“好多了,看來冰雪花的功效果然名不虛傳。”
蘇木立于原地,周身散發着矜貴高雅的氣息,許久後,他緩緩啟齒。“方才蘇醒後沒見到你的身影,我聽官兵說你來到了此地,本意擔憂你的安危想尋你,卻不想聽到了你們的談話。”
“從什麼時候開始?” 顧雪芽心中一緊。
“從地窖坍塌,他說我是幫兇開始。”蘇木應聲。
“蘇安甯,我來此地不是那個意思,我相信你不是幫兇。 ”顧雪芽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脫口而出,仿佛察覺到了顧雪芽的慌張和無措,蘇木并未有半分不悅,反而緩聲道。“即是如此,那我便告訴你當年地窖坍塌,我會出現的真正原因吧。”
蘇木的聲音淡淡的,他垂眸仿佛陷入回憶,短暫凝滞後才緩緩道。“當年我爹帶我去地窖處,本意是為了讓我救出弟弟,所以他将我推入了地窖中。他說,若是救不出弟弟,便用我的死換他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