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夫人親口讨要的東西,我又怎能吩咐下人前往,最近天氣轉涼,夫人安心在府中候着便可。” 說罷,蘇木吩咐下人道:“來人,給我備馬車。”
月光下,蘇木輕撩起衣擺,登上了馬車。剛坐定,又似陡然想起了什麼要緊之事,眉眼瞬上期許地看向顧雪芽,柔聲道。“等我此番歸來,夫人便随我去那暗綠色的屋子,可好?”
顧雪芽擡眸笑道。“好啊。”
待蘇木的馬車緩緩遠去,徹底消失在視線盡頭,顧雪芽眼眸中的笑意,才消散得無影無蹤。她邁步轉身,身影淹沒于蘇府中 。
蘇府的深夜格外寂靜,夜晚雖有涼意,卻不似那天電閃雷鳴。顧雪芽在昏暗的月光下,停步于暗綠色的房門前。
上次她便是在這裡發現了蘇故,這一次,她不再像上次那般慌張無措,而是邁着堅定的步伐,走進漆黑的暗道,很快便抵達了蘇故的密室。
蘇故依舊身着一襲如雪般的白衣,靜靜地躺在卧榻上,面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顧雪芽立在榻前,深吸一口氣後,她伸出手,拿出了摻有岩星草的藥膏,接着,她迅速而專注地将藥膏塗抹在蘇故的身上 。
蘇木和蘇故是兄弟,萬一他們兩兄弟都對岩星草過敏呢?
顧雪芽的手微微顫抖地撩開蘇故的衣衫,動作輕柔卻又帶着一絲不容錯漏的堅決。目光緊鎖定蘇木的胸口,而後便開啟了這場漫長而煎熬的等待。
時間仿若凝固,每一刻的流逝都似重錘敲擊在她的心間。她就這樣直直地盯着,不敢有絲毫分神,直至她雙眼酸澀刺痛,雙手發軟,蘇故的胸口卻始終白皙,未曾出現半分紅色花瓣的印記。
顧雪芽終于再不能自欺欺人地往後退步,她望着此刻的蘇故,又或者是蘇木,絕望得宛若跌入冰窖。她覺呼吸急促,而後,在短暫的等待後,顧雪芽終究還是費力地站起了身。
她心中似有了一個念頭般,開始大步向前,雙手如疾風般迅速解開蘇故衣衫的系帶,動作間透着不容遲疑的果決。衣物褪下後,她一把抄起那如雪般的白衣,腳步急促,身形似箭般朝着暗道奔去。
踏入暗道,周遭一片昏沉,幽暗中,她隻能憑借着記憶與腳下崎岖的觸感前行,疾走了許久,一路上風聲在耳畔呼嘯,終是抵達了蘇府暗道所通往的出口處,那片樹林處。
顧雪芽手中緊攥着蘇故的白衣,從懷中掏出一根細長銀針,狠狠紮向自己指尖。刹那間,殷紅的血珠湧出,她小心翼翼地将那血一滴滴落在白衣之上,血滴暈染開來,仿若紅梅綻于白雪中。
待做完這一切,她長舒一口氣,轉身快步走入密室之中。
密室内,顧雪芽屏氣斂息躲于卧榻之下,周遭安靜得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不知等來多久,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未等腳步聲靠得太近,顧雪芽迅速從卧榻下竄出,手中迷藥順勢揮灑而出。與此同時,寒光一閃,鋒利的匕首已然穩穩抵在蘇故的脖子處。她垂眸,眼神冷若冰霜。“别過來,再向前一步,我就殺了他!”
“不… 不要!” 隻見一位鬓角已然斑白的老者,雙腿一軟,“撲通” 一聲重重跌跪在地。迷藥的作用下,他雙眼迷離,視線模糊不清,可即便如此,他仍拼盡全身力氣,倔強地睜開雙眼,眼中滿是焦急與哀求。“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殺我主人!”
“主人?” 顧雪芽聞言,目光緊鎖眼前老者。老者身着粗布麻衣,樸素至極,雙手之上滿是老繭,她心中疑惑頓生,不禁脫口問道。“蘇故是你的主人?”
老者雙唇緊閉,久久沉默不語。
顧雪芽見狀,眼神一凜,手中匕首再度用力,輕輕劃破蘇故脖頸處的皮膚,滲出一絲血痕。“說不說?”
顧雪芽當然明白,蘇故對這老者而言意味着什麼,否則他怎會來對蘇故不離不棄照料多年。正因如此,她才笃定這樣做能問出她想問的一切。
“我說… 我說!” 老者終是承受不住壓力,淚水如決堤的洪水,順着他那布滿皺紋的臉頰肆意滑落。他猶豫片刻後,才顫顫巍巍地開口。“他不是蘇故,他是我的主人,蘇木。”
聞言,顧雪芽手中的匕首微微一顫,眸中浮現不易察覺的悲傷。
而後,老者巍顫着起身後緩緩歎氣道。“多年前,我主人不嫌棄我體弱仍願花銀子買下我,從那以後,主人的衣食住行便由我這個老奴照顧。雖主人在府中不受寵愛,住在府中最狹小的房間,卻也因此讓我們遠離了蘇府的那些腌雜事,直到…… ”
老者頓了頓道,老者似是想起什麼悲痛的事一般,伸出滿是老繭的手用力的抹着眼中的淚。“直到蘇故被先皇下令誅殺,我被人支走,我的主人被老爺命令趕往那次地窖坍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