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兩人長時間處在消毒水味道環繞的背景中,等到走出急診部大樓後,那股清新香甜的空氣便再次襲來。
梁姰和顧可可都無意識地、貪婪地多吸了幾口。
在前往住院部的路上,梁姰向顧可可問道:“你也覺得王建平不對勁了,是嗎?”
顧可可的眉頭開始一點點緊蹙,“我不知道你們之前有什麼過節,但是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很陰險,就好像他在秘密準備着什麼……”
她話說到一半,随後搖了搖頭,“我隻是單憑第六感随便亂猜,你别……”
“我也是這種感覺。”
梁姰腳步雖快,但依舊沉重。
“按淇知夏這種傷勢,最起碼需要兩個小時左右的搶救時間,可他們不到半個小時就解決了,這裡面肯定有什麼我們不清楚的貓膩……”
她側頭看向身旁的顧可可,“你覺得呢?”
“我隻是随便亂猜啊!”
顧可可先給梁姰打了一劑預防針,“我覺得,他們可能有什麼利于自己的道具,比如能加快救治速度,或者手術質量什麼的。”
她的腦洞随着她的話語,越說越大。
“畢竟你想啊,這手術室的大門一關,除了他們這些醫護人員之外,也沒有人會清楚他們具體的手術詳程。如果他們想在這個過程中動手動腳,那周圍都是他們自己人,也當然能夠隐瞞下來……”
雖然梁姰沒有回複顧可可所謂的“胡思亂想”,但她卻将對方的猜想,一字不落地收入耳朵中。
因為,她也是這麼想的。
顯然,這所醫院裡面的所有醫護工作人員,都已經成為了一個團體——一個有制度、有秩序的團體。
他們各自分工明确,将救治傷員的能力用道具來明碼标價。而這些作為籌碼的道具,會在後期成為他們遊戲闖關的最堅實保障。
人心都是無底線的。
既然他們已經選擇了“用其他玩家的道具來進行交易”的方法,那麼這種“利己”的思路,就永遠不會有盡頭。
在其他玩家看不到的地方,他們完全可以在玩家身上剝奪更多的資源,來填充自己日益膨脹的欲望。
住院部内的氣味,明顯比急診部那邊要好上許多。
這裡沒有濃重到幾乎要讓人昏厥掉的消毒水氣味,反而是有一種淡淡的清香,讓人聞起來隻覺得心神安甯。
梁姰和顧可可按照王建平的說法,乘着電梯,來到了住院部六樓。
602号病房就在六樓的最盡頭位置。她們沒有敲門,門把手很輕易地就擰開了。
房門被緩緩推開,梁姰和顧可可自覺放輕了自己的腳步,踮着腳移進了病房中。
這是一間能住四個人的病房。
但第一張和第三張床位都是空空如也,隻有第二張床位是有人住的迹象,周邊都被病房自帶的床簾給隔離了起來。
淇知夏的床位是第四個,這個最靠近窗台的位置。
她還沒有完全醒過來,醫生也沒有為她遮擋床簾的義務。她們兩人剛走過去,就瞟到了淇知夏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雙腿。
她面色轉而紅潤了些,唇上也多了些嫩色。
床邊點滴高懸,正在源源不斷地往淇知夏的體内輸入。顧可可不太放心,舉着架子,将藥瓶子挑了下來。
“裡面是什麼?”梁姰輕聲問道。
顧可可轉着瓶子看了半天,随後狐疑地将點滴放回原處。
“上面寫的是葡萄糖溶液,但不知道裡面的藥水有沒有被換過……”
梁姰還想要說點兒什麼的時候,病床上的淇知夏突然睫毛微顫。
這顫抖的幅度很小,但架不住兩個人的注意力都全盤放在她的身上。
顧可可剛想要緊握住淇知夏的手,卻突然想起這隻手上還挂着吊瓶,又驚恐地把手放回原位。
梁姰則是身體前傾,注視着淇知夏的雙睫抖動,直至那雙灰藍色瞳孔再次落入自己眼簾。
“你醒了……”
梁姰覺得她自己喉管一緊。
淇知夏的雙唇發幹到皲裂。她艱難地張合着嘴唇,聲音因麻藥而沙啞無比。
“梁姰……顧可可……”
灰藍色的星辰堕入海洋,造物主在一遍遍重複着她的拯救者。
“梁姰……顧可可……”
一陣物體掉落的聲音突然從第二張床位傳來,但她們都沒有放在心上。
顧可可着急想和淇知夏叙舊,梁姰提醒了她幾句後,便将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對方。
她剛想要走出病房、出去換口氣的時候,第二張床位的床簾卻被人“唰”一下子大力拉開。
那人的胳膊上,打着一具結結實實的石膏,就挂在他稍顯消瘦的身體上,竟然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
他似乎是賭了一把,但當他切實見到面前之人的時候,那口氣竟完全堵在了嗓子眼裡。他被憋到臉面漲紅,幾近無法呼吸。
在顧可可歡快的寒暄聲中,梁姰隻覺自己耳鳴得頭疼。
“駱川戈……”
她遲疑地叫出對方的名字。
顧可可的寒暄也随之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