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經打做一團,但徐逢緣和元和卻不知道。
他們已經到了酒館的裡面,讓人沒想到的是,這裡竟然藏着一個地下通道。
“你小心些,等我走前面”。元和小心翼翼,側身從徐逢緣面前繞過去。兩人隔得很近,即便是在黑夜中,依舊能看清她臉部的輪廓。
元和在這一刻想起了當初溪水邊的一幕,心髒像是被重物撞擊一下,令他呼吸一滞。
“你還好嗎?”
徐逢緣晃了晃臉,稍稍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我先去前面探路。”她正準備走,卻被元和攔住“不,我去,你跟在後面。”
“好”。聽她回答元和莫名松了口氣,他喜歡這樣子的徐逢緣,乖巧可愛,最主要是他喜歡徐逢緣依賴自己的感覺。
越往前去,道路越窄,兩人隻能側着身子穿行,再往前走一段之後,竟然看見通道裡倒着一具白骨。
元和擔心徐逢緣害怕,故意岔開話題“丞相大人對你可還好?”
“好,他是個好人。”
“那便好。先前師父說過,史官一職并不輕松,剛知道新任史官是你的時候,我還很擔心,如今有丞相在,倒是放心許多了。”
徐逢緣抿了抿嘴,她想起聞人铖為自己做的事,倒有些想念。
見她沒說話,元和微微低了低頭“阿彌陀佛,不知道當年這地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終于到了通道最底處,跟想象的不同,裡面沒有任何機關,隻有一間夠容納下一人的小房間,最角落處擺着一口箱子。
徐逢緣正想上前,被元和拉住了。
“我去拿,你在一邊等着。”
其實他也不确定裡面會有什麼,隻想着不管遇到什麼,都要護她周全。
因為年代久遠,箱子上的鎖已經生了鏽。
“你可有鑰匙?”
徐逢緣搖搖頭“臨行前皇上隻給了三把鑰匙,剩下的這一個,怕是沒有辦法了。要不然,我們用石頭砸掉這個鎖,如何?”
“倒也可以。”
但随即兩人就發現一個問題,石室裡面根本就沒有碎石。
“那要不我們先把箱子搬出去再想辦法。”
元和依舊點點頭,可仍舊有問題,這箱子沉的很,兩個人根本沒有辦法搬的動。
徐逢緣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我該多了解一下的。”
“無妨,總會有辦法的。我們再四處看看。”
“好,聽你的。”
元和笑了笑,轉身打量着牆壁四周,發現上面刻着很多字,字迹雖然無法完全辨認清楚,但從斷斷續續的文字中,還是能獲得一些信息。
“這上面寫的什麼?”
徐逢緣突然湊過來,她腰間的香囊散發出淡淡的藥香,讓元和有些恍神。“是一些經文,不過我也記得不是很全。”
“經文啊,難道這石室是哪位大師待過的?”
“阿彌陀佛,有可能正是外面那位前輩。”
“那我們到時候就把前輩帶出去好生安葬。”
元和點頭答應“都依你。”
他說着似乎發現什麼,看着牆上的文字皺了皺眉頭“這些年,我太不上進了,如今竟不識的這些經文,真是慚愧。”
徐逢緣趕緊安慰道“你已經很厲害了,不必太過自責,識得便識得,不識得佛祖也不會怪罪的。倒是這個鎖眼的形狀有些眼熟,總感覺哪裡見過。”
想了一會兒,她猛然醒悟過來“哎呀,我記得了,這個,是這個。”
徐峰緣面露喜色,解開衣領上的扣子,拿出戴在脖子上的配飾遞過去“你看看,是不是很像。”
元和端詳了一下,本是打算試一下,沒想到竟然真的将鎖打開了。
“鑰匙哪裡來的?”
“一個朋友送的,我沒想到會是這裡的鑰匙。”徐逢緣心中奇怪,那個謝公子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他身上會有打開密史的鑰匙。
但眼下的情形不容她多想,拿了史冊趕緊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返回的途中,兩人又看到了那具白骨,隻見元和脫下僧袍,将白骨一一收攏起來“走吧,我們帶這位前輩出去。”
徐逢緣依舊跟在後面,她回頭看看身後,又看看元和的背影,總感覺哪裡不對勁。皇上特地讓元和陪自己前來,可一切都還算順利。
“不必擔心,你找到了密史,回京之後皇上定很高興。”
“要真是這樣,你覺得我要什麼賞賜比較好?”
元和似乎在笑“你向來喜歡自由,不如問皇上辭了這個官,再求得一些财物,浪迹天涯去。”
徐逢緣聽得還有些意外“沒想到你也會說出這般灑脫不羁的話。”
“我定是做不到的,但如果你能做到也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并無傷感之意。因為從入佛門那一天元和就知道,自己的一生,都是屬于佛的。但他的心,屬于身後的女子。
“如此說來,你是打算一輩子都待在寺中了。”
這一次元和沒有回答,若是以前他肯定知道怎麼選擇,可莫家的事像是一塊石頭,一直壓在心中。皈依佛門,廣積善緣,就真的可以化解世間的恩怨嗎?
快走出地道口的時候,元和突然停了下來,随後坐在地上,閉着眼開始誦經。
徐逢緣也沒有多問,安靜地等在一邊。
随着誦經聲響起,過道裡面突然起了風,帶着涼意刮過臉頰,隐約中還聽到有很多嘈雜的人聲。
“臣等定助皇上一統大興”、“他日若我族無一人存活,還望皇上在史書上替臣等留個名”、“我莫家沒有孬種,死便死罷,你們怕什麼?”、“三合門是你們口中的歪門邪道,怎麼,我們不能幫着大興抵禦外敵嗎?”、“紅鸢雖是女子,卻也願像男兒一般上戰場殺敵,皇上可允許?”
随着聲音越來越多,仿佛一副畫卷在緩緩展開。一時間,徐逢緣竟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