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面面相觑地看着這一幕。
臉上有種尴尬的擔憂,還有事不關己的好奇。
上課鈴聲适時地響起,大家順理成章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試圖結束這場尴尬的鬧劇。
後排傳來不屑地輕哼:“裝逼。”
聲音不大不小的,但在逐漸安靜下來的教室裡,足以鑽進大家的耳朵,攫取大家的注意力。
發出聲音的是那位燙着頭發的男生,名字叫孫川。
他是班裡的關系戶,平日裡就拽得不可一世,但不怎麼和同學們犯沖,今天倒是不知道怎麼了。
梁頌自然也聽到了他的話,幾不可見地蹙起眉頭,拾好掉落在地面上的書本,起身淡然地朝後排望了一眼。
他的眼神猶如融雪天氣窗檐下的冰棱般冷然,也如暴雪天氣一般冷淡。
置身事外似的,看向孫川。
在高中時代,此時的沖突絕對可以引起班級裡的一級響應。
大家窸窸窣窣地翻開課本,表面上準備上課,實際上眼睛和耳朵都跟随着兩人在動。
好像隻要宋宜年在兩人的對峙裡稍稍走神——
她注意到梁頌手上的化學書,書皮爛了一塊。
不知道是發書的時候倒黴地分到了壞書,還是喬夢瑤發脾氣給他的書弄壞了。
他自然沒有留意手上的書本,輕飄飄地将它擱在桌子上,同時也收起看向孫川的目光。
明明是他先放棄對峙,可那絕對不是服軟的态度,反而有種高高在上的漠然。
孫川火氣更大了,暴躁地踢了踢桌子。
桌腿在地面上刺啦響了一聲,恰好化學老師推門走進教室,不耐地看向他:“知不知道都是上課時間,還在鬧什麼?”
孫川莫名被吼了一通,咬牙“嗤”了一聲,帶着說不出的恨一般,起身踢了踢椅子,拎起外套離開了教室。
沖突的餘波很快掩蓋在化學老師滔滔不絕的唠叨中。
宋宜年坐在梁頌前排,天知道她多想立刻回頭和他解釋,自己沒有在背後講他的八卦,還有那本被撕破的化學書,她可以幫他換一本。
可是她不能。
她是好學生,不能随便回頭講話。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對梁頌開口。
化學老師的話就像念經似的,一直在她耳朵裡打轉,沒有半個字進腦子。
一節課都有些渾渾噩噩。
鈴聲一響,宋宜年直接起身,要去政教處問負責教材分發的老師有沒有多餘的全新《化學必修四》。
像政教處這種對于許多人學生生涯是噩夢的地方,對于宋宜年這種好學生倒沒什麼可怕的。
因為成績好,長得又乖巧漂亮,再兇悍的老師也會對她好言幾分。
她往門口走得時候,梁頌恰好跟在她身後。
他個子高,腿也長,步子邁得不大,靜靜跟在她身後,似乎想避免某種交談。
因為上次課間的插曲,宋宜年也不敢和他說話,便默契地保持着這個距離。
待到她推開教室門,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向兩個不同方向走去。
感受到他的腳步漸遠,宋宜年才倏地回頭看。
梁頌大概是往教學樓外走。
大雪滿地的嚴寒冬日,也不知道他想要去幹什麼。
宋宜年不再多想,去了教務處。
可這些教材都不是開學後新發的,值班的老師也不知道剩下的教材被放在哪裡。
宋宜年铩羽而歸。
梁頌是踩着上課鈴聲和英語老師一起走進教室的。
他依舊沉着眉目,表情略發沉重,仿佛被外面的霜雪侵擾。
梁頌身上的氣質或許不完全是和這座小城市格格不入。
他仿佛更為成熟一些,開闊平直的肩膀上,壓着一些無法名狀的重量。
這麼想着,宋宜年感到那到沉靜的目光掃了過來。
她立刻低頭,翻開書本,做出準備上課的姿态。
直到梁頌路過她,在座位上做好。
宋宜年心裡平靜了些,但心裡還是在想那本破了皮的化學書。
梁頌已經将她當成一個在背後嚼舌根的女生了,她還弄壞了他的書……
僅僅這兩點,已經足夠讓宋宜年感到不安。
開學第一天,大家都沒有将心思放在學習上。
不那麼認真的,一天也過去了。
晚自習是九點下課,臨打下課鈴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在收拾書包。
喬夢瑤還在跟張琪賭氣,鈴聲一響,就從後排竄上來,勾住宋宜年的肩膀往外走,根本不等身後的張琪。
化學課代表秋柏拍了拍張琪肩膀,寬慰道:“哎,大丈夫,不跟女生賭氣。”
“誰賭氣了?”張琪往桌子上放書包的動作有些大,“我還不愛跟倆女的一起走呢,我們先去小賣部買泡面去。”
幾個男生勾肩搭背的就走了。
放學時間的操場到宿舍再到校門口都有許多人。
密密麻麻的人群裡,喬夢瑤時不時回頭看,搭在宋宜年後背的手也慢慢松了。
宋宜年說:“别看了,我聽到張琪跟秋柏去小賣部了。”
“誰看了?!”喬夢瑤梗着脖子,“我才懶得理張琪呢,他這人就是有病。”
宋宜年又問:“你怎麼不去找那個誰?”
因為喬夢瑤媽媽就是老師的關系,“那個誰”是兩人對喬夢瑤發展對象的代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