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周斂在給我擦藥。
我不認為我應該感謝他,畢竟這一身包全是因為他非要拉我去天牢才弄出來的。
對,從天牢回到宮裡,周斂給我擦藥了。
這是穿越前那個夢裡經曆過的事,但我醒來後沒記住。
夢就是這樣的,記不完全,記不清楚。
所以,我究竟還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
45.
我醒過來的時候,屋裡點着蠟燭,大概是天黑了。
“陛下醒了,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周斂的聲音忽然響起,我這才意識到周斂就坐在床邊,甚至還分出一隻手和我的手交握,但下一秒他就把手抽了回去,我的掌心一涼,莫名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嗯,什麼時辰了?”我說了幾個字就緊緊閉上了嘴,喉嚨又疼又啞,就像扯着嗓子喊了很久一樣,難受得很。
“回陛下,戌時。”梁棋挪着小碎步上前來,好像把什麼東西遞給了周斂。
緊接着,我被周斂扶起來,嘴裡塞進一顆藥丸,我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等好不容易用水吞服下去,才有空撐着破鑼嗓子跟他鬥嘴。
“這藥丸也太大了,謹思是要謀殺親夫嗎?”
周斂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陛下不問是什麼藥?”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脊背發冷,感覺身上衣物汗涔涔的。
“咳咳,朕相信你。”
周斂一聽就笑了,而且這次還笑出了聲。
我有些暈乎乎地看着他,從他的眼睛裡琢磨出一句不怎麼文明的話——那你還說什麼謀殺的屁話。
46.
周斂他,好像是在不高興。
以前我一直覺得,人的喜怒哀樂就要展現出來,不然的話身邊人全靠猜會很累。
直到來了這裡,不論什麼情緒都不是能輕易表露的,哪怕我的身份是萬人之上的皇帝。
和夢裡周斂給我上藥一樣,他滿臉的不悅,約莫是在嫌棄我太麻煩,出趟門都能被隔着衣服咬一身包回來。
我不喜歡他那副表情。
47.
“皇上,這藥是陶璇陶大人親手制成的,直接交到小人手上,未經他人之手。”好在最識人眼色的梁棋口齒伶俐,知道給他的頂頭上司解圍。
而聽到陶璇這個名字後,安心之餘我又覺得心情暢快,因為恒國不僅能立男人為後,同樣地能封女人入朝做官,雖然女官名額有限,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夢裡陶璇便是恒國聲名最盛的女官之一,主業在由強權把持最牢固的吏部,副業是太醫署的醫官,且她師承醫學大族燕城趙氏。雖然燕城隸屬虞國,但醫術不分國界,燕城的趙家一直為各國百姓們所尊崇。
單是能同時兼顧這兩者,我就已經心生敬意了,更狠的是陶璇還懂天文和占蔔,據夢中所知,欽天監監正無數次想挖吏部和太醫署的牆腳,可惜隻成功了一半,陶璇答應會時不時去欽天監跟他們交流,但并沒有挂職在那兒。
相比之下,她是右相陶紀的年僅二十的孫女一事就不怎麼引人注目了。
不過,暫時抛開這些,此時此刻我最想知道的事還是:“朕吃的什麼藥?治什麼的?”
梁棋支支吾吾,最後吐出兩個字:“風寒。”
風寒個鬼,我看着周斂背光的臉,嚴重懷疑他想說治的是腦子。
“是嗎,那朕怎麼感覺身上酸痛難忍,莫不是有人趁機謀害朕?”
“你先下去吧。”周斂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把梁棋支開了,這讓我覺得更沒安全感了。
雖然梁棋暗地裡效忠皇帝,但他也有私心,試問誰不想做扶持真龍天子的肱股之臣?
48.
周斂身上有傷,嘴角也破了口子。
太過分了,誰敢在皇宮裡刺殺朕和君後!
49.
嘶,差點忘了,我是個無權無勢的傀儡,敢這麼做的人應該還不少。
50.
“你這傷哪兒來的?”
我眼睛瞪着周斂脖子上的紅痕,心裡覺得又憋屈又生氣。
周斂回我:“狗崽子掐的。”
我當即一個激靈,被自己口水嗆得咳了半天。
“你……朕到底怎麼了?”
周斂側坐着,燭光照亮他的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眼神好像很危險,有點吓人。
“陛下中毒了,臣已着人去查。”
我快速眨了幾下眼,然後默默閉上了眼睛。
中毒,怎麼可能,那不是英王謀逆案之後,前皇後被廢,周斂入宮第四個月的中秋宮宴上發生的事嗎?
51.
“此毒名為蝕心,無藥可解。”
中秋宮宴上,我剛喝下一杯酒,酒杯還沒離手就噴出一大口血。
正巧陶璇就在宴上,她見狀匆忙上前為我把脈,良久,她沉聲說出了這句話。
而中毒的我隻覺得渾身發冷,下意識抓住身邊人的手,對方回握。
我忽然有了點力氣,想說救救我,可我知道這種話不能從我口中說出。
“查!查不出兇手,你們全都給朕陪葬!”
52.
好奇怪,那根本不像我會說的話。
53.
“周斂,我頭好疼啊。”
我迷迷糊糊地這樣說着,眼前恢複光亮,看到的卻是我正用力掐着周斂脖子的手。
原來是我傷了他。
我怔愣在原地,周斂趁機掰開我的手,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并不在意我對他做了什麼。
“陶大人說,這是中毒後會出現的症狀,皇上不必自責。”周斂對我說道,像是在解釋和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