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羅淑終于看清了屍體的臉,和在他胸口纏了好幾圈的薔薇花枝。
帶着小尖刺的枝條在屍體的上半身劃出一道道小傷口,并分出小枝條紮進去。
尚未凝固的人血,從那些細小的枝條木質部流淌而過,像是一條條流動閃光的血管。
幾隻血液流動最快的枝條,大概是吸得營養足夠滿足,已經在末端長出了幾朵粉紅色的鮮嫩花苞。
原來,還真是“搶”啊。
城主府養的薔薇也不是凡物,還敢從城主夫人口中奪食。
羅淑覺得,自己仿佛又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難道這些薔薇,也和變異食人花、鐵線蟲、食人蜂、食人蛛一樣,都出自那位佚名博士的變異實驗室?
但眼前的情形,顯然也不容她深想。
因為,變異薔薇顯然不願意就這麼放棄送到嘴裡的食物,竟然又多伸出幾根枝條,纏緊了男人屍體,又加大力氣,往薔薇叢深處拉。
而羅淑和傀儡身後的伯爵夫人,顯然也不打算就這麼放棄。
你拉回去,我就再拉出來。
一時間,男屍、羅淑、傀儡衛兵同時淪為變異薔薇和伯爵夫人拔河比賽的那條繩子。
被巨大的力量拉扯來拉扯去,整個人好像都要從中間斷掉了。
隻過了幾秒,羅淑就反應過來,自己繼續做“繩”,結局肯定不會好。
急忙操縱着傀儡衛兵拔出腰間的劍,直接一劍砍斷變異薔薇的那些根須。
這下,前方沒了變異薔薇往裡拉,後面又還有伯爵夫人的力氣。
作用力直接導緻羅淑和傀儡士兵直接砸在了伯爵夫人身上,把她砸的連連後退,要不是那四名男女仆還知道扶一把,伯爵夫人的一身塔夫綢裙子必然要坐進泥地裡,她尊貴的身體也要被三個“男人”壓住了。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再不走,那絕對是拿自己的小命不當回事了。
當下,羅淑也顧不上别的,一扭身從伯爵夫人的手掌心逃出去,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屍的一隻腿,急沖幾步,踩着石牆上的一處淺坑騰空而起,一個空翻,人已經站在了城主府牆外。
她還不敢立刻脫掉身上的铠甲,而是又捂着臉急奔到山羊堡人流密集的集市上,借着大量人流隐藏行蹤後,才找了一處無人的牆角,把身上的铠甲脫下來扔掉。
她根本不敢留下來。
仔細一想,剛才伯爵夫人忽然讓自己和傀儡衛兵去跟變異薔薇搶玩家屍體,明明處處都透着詭異。
變異薔薇就種在城主府裡,能長成那樣密集,幾乎都可以當隔斷牆使用了,伯爵夫人會不知道那不是普通薔薇?
退一步講,伯爵夫人如果确實不知道。
她為什麼要抓着自己和傀儡衛兵的後背跟變異薔薇拔河?
明明早就可以下令,讓兩個衛兵用劍砍斷變異薔薇的根部啊!
羅淑擦擦臉上冒出的冷汗,總覺得自己剛才光顧着不能在伯爵夫人面前被看穿僞裝,腦子都被這女人的一出出意外行為繞進去了。
哪家伯爵夫人會直接抓着自己衛兵跟變異植物拔河啊?
真是,今天接連撞破這對母女的僞裝,又差點被伯爵夫人抓住,實在是驚險地不能再驚險。
羅淑原地停留了一會兒,立刻又躍上牆頂,從石堡屋頂上跑酷離開了。
她不能在這裡繼續呆着。
萬一伯爵夫人為了抓她這個不明身份的假衛兵,下令封城全城搜捕,她必然會給教堂裡的穆詩和隔壁女巫商鋪的黎蕪帶來麻煩。
保險起見,她必須趁衛兵們還沒封城,立刻離開山羊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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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一輛滿載着酒罐子的闆車剛從吊橋上下來,一列來傳訊的騎兵就趕到了。
“城主有令!收起吊橋!關閉城門!”
守門的衛兵立刻攔住正要出門的其它堡民,拉吊橋,關城門。
運酒出城的酒販子隻帶了一個負責駕車的車夫,看到此情景,不禁有些感慨。
“咱們還挺幸運的啊,剛好是最後一個。”
話剛說完,他就看到自己的車夫忽然褪下兜帽,露出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來。
吓得連聲尖叫。
“你是誰?我的車夫呢……呃!”
陌生人随手抓起一個酒壇,就把酒販子砸暈了。
“奸細!奸細在那裡!快,放吊橋,我們過去抓住他!”
吊橋隻能遮擋部分衛兵的視線,還是有别的衛兵看到吊橋這頭的情況。
一看到酒販子被砸暈,立刻吵嚷起來。
陌生人根本不理會士兵們的威脅,把馬從馬車上解下來,跨上馬鞍,直接揚長而去。
這時,馬車篷布蓋着的酒罐子堆裡,才支起一個人影。
人影在篷布下一拱一拱,想要掙脫出來。
等衛兵們追上來,圍着馬車,把篷布先開始,立刻有人認出了他。
這才是真正的車夫,羅淑一早就把他打暈了,藏在這裡,又套上他的鬥篷冒充他。
“追!伯爵夫人說了,要抓活的!”
帶頭的騎兵隊長憤憤地把堵着嘴綁着手的馬車夫推給城門守衛,重新上馬。
一隊騎兵,在正午的陽光下,朝着剛才那一人一騎離開的方向追去。
等他們都跑遠了。
城門守衛也把昏迷的酒販子,被困成粽子的馬車夫,還有一車子酒罐子重新拉進城之後。
剛才一隊人經過的吊橋下護城河裡,突然冒出一顆濕淋淋的人頭。
“總算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