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在兩年前羅淑離家出走時收留她在觀裡挂單,給她起了個妙淑的道号,還讓自己的徒弟——現任觀主沈昱城叫羅淑師叔,讓她成了觀裡輩分最高的師叔祖。
這兩年來,從沈昱城到下面負責打雜的小道士們,一個個都對羅淑禮遇有加。
導緻她也不好意思吃白飯,為了報答觀裡對自己的收留之恩,才偶爾接替負責解簽的師侄和師侄孫們的活兒,在解簽房裡幫幫忙,或是應沈昱城邀請,替他出面在玄門中為道正觀多争些利益。
哪知,之前觀裡一直禁止香客們随意拍攝還好,自從上個月在沈昱城的拜托下替他上了一次《玄理周刊》的訪談,羅淑在b城和網絡上一躍成為網紅女道士,即便自己不主動惹事,也總有是非主動找上她。
她掃了一眼那名打扮入時,正被小道士抓着胳膊往外拽,卻依舊一臉不甘,甚至臉上還有怨恨的中年婦人,秀目在婦人手心裡緊緊抓着的卦簽上掃了一眼後,歎了口氣。
那是周易六十四卦裡的第二十卦地風觀。
是下平卦,虎落陷坑之象。
正是容易招惹口舌是非,且落不到好的時候。
既然也是觀裡的香客,又虔誠地一大早來到觀外等候,求得今天的第一簽,羅淑也想看在觀主和觀裡諸位叔侄、師侄孫們的面上,與她以和為貴。
羅淑正要勸說中年婦人不要執念色相,隻顧着一時口舌之快,道髻上插着的白玉昙花發簪猛然跳了一下。
緊接着,卦桌上鋪着的八卦布,垂在桌角的尾端猛然一掀,眼看着就要朝中年婦人的腳拍去。
羅淑急忙先按住發簪,又踢了一腳桌尾,不着痕迹地放出一股靈氣壓住那塊尾布。
她也沒忘了壓低聲音警告自己的發簪:“不許惹事!否則今天的靈氣别想吃上了。”
發簪不甘心地顫了顫,卻還是老實了下來。
這時候,聽到了風聲的觀主沈昱城也趕了過來。
他和那位小道士一樣,也是先向羅淑道歉:“小師叔,您别生氣,怪我沒約束好徒子徒孫們。”
“倒也沒有那麼嚴重。”
沈觀主這般慎重,羅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摸摸鼻子,剛想說自己沒放在心上。
沈昱城便給她使了個眼色。
羅淑:“……”
好的,她懂了,這事兒不像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恐怕還有别的貓膩。
沈昱城又盯着羅淑看了一眼,确定這位小師叔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會胡亂開口了,這才正了正臉,轉向那名中年婦人。
“秦太,您之前提的事兒我們還在考慮,都沒定個準兒,您怎麼能自己跑來測試我小師叔呢?别說那事兒小師叔不會答應,就沖您這故意找茬的行為,我們道正觀就不能姑息。”
沈昱城是個相貌端正儒雅,面白無須的體面人。
平時總是待人謙和,從不和人紅臉。
這一闆起臉來,效果驚人。
中年婦人果然是有點被吓着了。
臉上刻意僞裝出的怒火立馬消失,換成谄媚的笑容。
“原來這位就是沈觀主您跟我提過的小師叔。光聽說她是你們觀裡唯一一位正在北華大學就讀的高材生我就覺得很驚豔了。一直想找個機會拜會一下,哪想到今天沒認出來人,冒犯了。”
這前倨後恭的态度,别說旁邊站着維持秩序的小道士了,就連後面的其它香客們,也不滿地吵嚷起來。
“剛才那麼嚣張,這會兒一聽說妙淑道人在觀裡輩分高就改了?好勢力啊。”
“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大的臉,剛才還罵人家狐狸精呢。”
“也就是美女道士和觀主脾氣好,要是我,這種不敬仙師的直接攆了出去。”
說得中年婦人臉上都難看了起來。
沈昱城也不給她繼續和羅淑搭話的機會,借着足有178cm的身高,将中年婦人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秦太,既然知道冒犯,就别在這裡擋着後面的香客們的事了。您跟我來,咱們去後院好好說說話。請吧!”
說着,沈昱城朝中年婦人拱了拱手,又向她指出後院的方向。
中年婦人不甘心地跺了跺腳,但看沈昱城沒有移開的意思,也隻能壓下不滿,跟着沈昱城走了。
他們兩人一走,排在第二位的香客立馬推開小道士,抓着手裡的簽湊了上來。
小道士還在目送沈昱城帶着中年婦人離開的背影,擔心着自己是不是闖了禍。一不留神就被偷了家,等他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這邊還有正事時,排在第二位的香客已經坐下了。
這是一位上了些年級的老爺爺,剛坐穩就把簽遞給羅淑:“小淑你快幫鄭爺爺看看,這是不是個好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