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僵硬到行動自如,吳桐隻用了一步。揮開水草和淤泥,他踩水上浮,頭上還罩了縮小的防禦氣泡充作氧氣瓶,一邊上浮一邊還不忘用傳聲貝聯絡張岩。
張岩剛把雲氏送走,心裡正七上八下的尋思吳桐是不是真涼了,忽然從“藍牙耳機”聽見熟悉的聲音,差點一哆嗦跪地上。
“快來,我要極限了。”
張岩反應了兩秒,立馬跳湖找人,吓得幾個姨娘抱緊了自家孩子。他一進水就看見水下不遠處有個白衣人在奮力掙紮,連忙遊過去抓住他往上提,終于把人給救了上來。
吳桐離開湖面的下一秒,聽到系統說:【恭喜玩家自救成功,已擺脫死亡伏筆~】
便放心地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快來救人啊!我找到少爺了!”
喪子休妻的吳守仁本來心如死灰,聽見這一嗓子,連忙讓仆人撲通撲通下水,一時間後花園的湖裡像在下餃子,好不熱鬧!
玲珥自然也聽見張岩的呼救了,但他沒有跟着一群人熙熙攘攘推搡救人,而是松了口氣轉身就走。
【我都跟你說了,他沒那麼好對付,瞎操心。】
小和尚沒再言語,趁亂出了人群,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午時的春風和煦,他卻感覺到了一陣驚悚。
記憶力太好也不是好事,隻一眼就印在了腦海裡。看見那全身濕透面如金紙的少年閉着眼被衆人從湖裡拖出來的時候,他竟忍不住身體的顫栗。他甚至不敢看那蒼白俊俏的面容,原先吹彈可破的肌膚被湖水浸泡的甚至起皺了,鮮豔健康的唇色也慘白如霜,眉頭緊鎖落下一片陰鸷,整個人如同薄紙一般,仿佛一吹就會飛跑了。那鮮活的生命,變得破碎又凄涼,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風還在吹,玲珥攥緊了拳,又松開。
樹欲靜而風不止,連個朋友都護不住,何談與之相争。隻要天道一刻存在,就一刻不得安甯,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吳桐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日,天都黑了。床頭趴着福貴這個小胖子,睡得很不踏實,他剛一動福貴就醒了,很是驚喜地喊人:“少爺醒了!快來人啊!”
吳桐:......
房門忽地被打開,烏泱泱的人群蜂擁而入。張岩、吳守仁、春杏、夏荷甚至還有偷跑來的梁苑。圍着他就是一通噓寒問暖家長裡短,直讓人腦瓜子嗡嗡響,好不容易把人群應付走了,張岩和梁苑才借口留下,三個玩家呼籲感歎。
梁苑痛心疾首地指責病怏怏的好友:“我心縱有千言萬語,說出來的還是優美漢語,在我爆發前你告訴我,明明有危險,你為何不避?!”
吳桐扯了扯嘴角:“因為不怕?”
張岩扶額:“都這時候了,能不能正經點,我們都快吓死了!”
他一開始跟着吳桐是受壓迫,但卻也處出了真感情。吳桐這人聰明狡詐,頗講義氣,作為老大還是挺合格的,人出了事以後,他是真的跟着提心吊膽的。
張岩一幫腔,梁苑立刻也倒起了苦水:“你能不能想想在世的我們,你要是沒了淘汰了,你讓我怎麼辦?信不信我也跟着自雷重開?!”
“信信信。”吳桐笑着起身,張岩趕緊扶了他一把,“沉進湖裡以後我一動都不能動,還是使用特殊手段才開了道具權限。不知為何死亡flag纏住了我,差點被淘汰,有人故意而為之,不想讓我呆在這個副本。”
“所以你說你沉底和你沒啥關系,其實是被系統針對了?”梁苑腦子轉得快,臉色也變得快:“我勒個系統制裁啊!你到底幹啥了?”
張岩表情豐富:“把上一個副本搞崩了算嗎?”
梁苑:???不是你們都玩這麼大嗎兄弟?
“不是系統,系統給我開了權限我才能自救的。”少年臉色蒼白但神色凝重,“這是我第三個副本,難度提高是正常的,如果這個副本被淘汰就不算突破‘三’這個數字,後面等着我的隻會更難。”
“第三個副本?!你才過第三個副本嗎??”張岩眼睛都直了,破‘三’是難,但誰家好人第三個副本就會被制裁啊?他轉頭看梁苑,發現梁苑一臉知情的模樣,悲憤欲絕,我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好像忘告訴自家小厮了,吳桐毫無歉意的繼續說:“這個副本開始針對我的東西,系統把祂稱之為‘天道’。”
這時窗外一聲驚雷劈過,就炸在吳桐床榻旁的窗外。一時間梁苑和張岩臉色大變,吳桐也皺眉噤聲,明明上次和玲珥談論天道,他出言不敬都沒有降下天雷,這天道還是個欺軟怕硬的。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不是我們人類該妄言的。”梁苑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但祂雖無情,但也還算公平,怎會針對你呢?”
因為他和玲珥達成了同盟...
知道答案卻不能說的吳桐陷入沉默。
“螞蟻無論看到什麼物體,在眼中都是紙片的樣子,人類具有空間思維,就能看到立體的長寬高,但也隻處在三維空間,因為時間是常量。”梁苑打破沉默,“然而當時間是變量的時候,所産生的更高維度的空間,就是四維空間。”
梁苑繼續思考:“我常在想,在這更高一個自由度空間的高維生命,會不會就是天道呢?祂擁有無數個意識分身,可以在任何一個時間節點上切換,而祂在某個未來,看到了這個節點發生後的嚴重後果,回到此時将你驅逐出副本以達到維持世界秩序的平衡。但我不明白,你究竟做了什麼,居然會讓天道都如此忌憚?”
吳桐冷笑,自己什麼都不用做,厄運就會如約降臨。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才能讓更高維的存在如此忌憚,用各種封印劫難來絆住腳步?
張岩從中途就開始聽不懂了,抓耳撓腮的問:“先别想原因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他雖然聽不懂,卻抓住了重點。現如今天道翻臉的原因已經無所謂了,如何面對才是該思考的問題。
“唉,從前就是這樣,你身上總會聚集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幸,這難道就是氣運嗎?”梁苑無奈地抓了抓腦袋,“怎麼辦都沒用,劇本已經寫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吳桐冷笑:“我卻不這麼認為,上天為了所有玩家的遊戲體驗,平衡遊戲機制修複BUG。那BUG就活該被修複嗎?怎麼生如何死,都該我自己決定才是。”
沒錯,沒有誰願意被囚禁在所謂的“命運”裡,現在人類已經聚集了太多氣運,天道不會坐視不理,祂總要出手調節才能彰顯自己的偉大。很多有能力的人,為了理想努力半生卻躊躇滿志,有的人僅僅是出生,就可以輕而易舉碾壓大部分人一生的努力。天道若以有利于人的事為仁,不利于人的事為不仁,那便不是天道而是人道了。濫加調節,本就不是天道該有的“公平”。
窗外聽牆角的人離開了,纏在身上一天的暴戾終于消散了一些。
“天道什麼的我搞不懂。”張岩十分好奇:“你到底怎麼從湖底脫困的啊?我其實早就想問這個了。”
梁苑之前不在,所以不知情:“不是聽說是被你救上來的嗎?”
“不是啊,我跳下去的時候他已經浮上來了。”張岩聳肩。
兩個人一齊看向床上虛弱的病号。
病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你先答應我,說了你不許生氣。”吳桐小心地看基友臉色。
梁苑化身急急國王:“廢話少說,再多狡辯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