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司還能說什麼,隻能帶着梁國公府的下人進去審問。
這個“下人”自然是易容後的吳桐。他在進去之前,向梁苑使了個眼色。
接收到信号的梁苑便心有靈犀地開始擺譜:“我就這麼幹等着也太無聊了,把你們這最好的茶點端上來。”
押司抹了把汗:祖宗!
把押司留下來,吳桐則跟着一個不起眼的獄卒進了府司西獄,昏暗血腥的環境已經無法讓他感到不快,他一邊記着路線一邊盤算着如何審問。
直到見到一日不見的小和尚居然已經形容枯槁,他才意識到,或許逼問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了。
對于吳桐的到來,小和尚哀莫大于心死,除了收緊雙臂沒有其他的抵抗意圖。這是個玩家,他在古代作為一個嫌犯,日子自然不會好過。但親眼看到小和尚頭頂用燒紅的刑具燙出的戒疤,吳桐還是忍不住皺緊了眉。
“你不用怕,我來隻是問你幾個問題。”吳桐盡量放低聲音,“李雲芩(當鋪老闆)是怎麼死的?你告訴我,我把你從這裡救出去。”
然而和吳桐預想的不一樣,小和尚并沒有配合,眼神飄忽地望向一邊,被連續問很多遍才絮絮叨叨道:“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我說過很多次了!!”
一連幾個問題下來,他始終重複着這幾句話,吳桐心越來越沉。沒想到他咬的那麼死,竟然連用刑和逃命都無法讓他開口。
“原來如此,你是‘白死神’的人。”
“?!!”小和尚這回終于驚恐地看向來人。
吳桐心下了然:“這麼簡單買兇殺人都能殺錯人,你不怕聞人語弄死你?”
“你是誰?!不可能!你怎麼知道的!”小和尚一改之前漠然的态度,張牙舞爪地朝他撲了上來,但拴在脖子上的鐵鍊把他釘在離吳桐半米的地方,一步也不能向前了。
見狀,這小厮打扮的人非但沒有害怕,反倒遊刃有餘地欣賞起他的無助:“在官府的牢獄裡對你來說反而是一種保護,無非就是受點無傷大雅的刑,隻要你咬死人不是你殺的,就不會被處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但你似乎低估了你們的會長吧...”
他每說一句,小和尚的臉上就慘白一分。是,從牢獄裡逃出去難不倒有系統商店的玩家,但是逃出去迎接他的是更殘酷的地獄,所以他打定主意怎麼審都不招供。畢竟死者死法離奇,隻要他不承認,就沒人能斷定人是他殺的。
可是,這個人是怎麼知道的?!
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來人輕飄飄地道:“你現在肯定很好奇,我為什麼不是問你為何殺人,而是問你為何殺錯了人嗎?”
小和尚緊張地咽了口口水,虛張聲勢地喊道:“你怎麼會知道?!你是誰!”
那人右手向上一抹,原本平平無奇的臉瞬間不複存在:“因為,你要殺的其實是我呀~”
!!!!!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支線任務——殺人兇手!撒花~】
【恭喜玩家成功推斷出殺人兇手、作案時間、作案動機以及作案手法!
任務獎勵:思念珠
使用說明:風啊風啊請你帶走我的思念!對着思念珠大喊這句話,你思念的人可以現身十分鐘幫助你擺脫困境!已經身亡的人不算哦~】
吳桐在回程中收到了系統姗姗來遲的播報,他已經去除了易容,正懶洋洋地和梁苑讨論案情。
“你别說!讓本名偵探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倒推!”梁苑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鏡,“犯人是和尚玩家,他無緣無故不會殺害npc,更不會沒效率到用殺人來嫁禍你,所以隻有一種可能——他殺錯人了!”
吳桐捧場:“嗯嗯嗯!”
梁苑繼續分析:“所以情況大概是:雲氏買兇殺你,兇手動手時想作出一副你自缢的假象,但發現人殺錯了,于是隻好丢入水井毀屍滅迹,然而被你這個正主給撿屍的故事!”
吳桐揉了揉發酸的腰:“你家馬車也不咋防震啊。”
梁苑怒道:“能不能聽人說話!”
“我聽了啊,大體都對了。”吳桐伸了個懶腰,“隻不過介入其中的重要角色被你忽略了。”
雲氏被休棄還圈禁在後院,心裡對吳桐的恨隻增不減,想要除之而後快拉來墊背,她的想法被一個人聽到了。這個人便誘惑她,可以幫忙殺了她憎恨的人,不過他并不認識這個人。
雲氏自然欣喜,便知無不言,然而她所描述的并不是真正的吳桐,而是西梁國内畏畏縮縮的吳府庶子。這個人對她提供的情報很是不滿,轉過頭來就想殺了買主,于是買主靈機一動道:“嫁妝!對了,他非常珍惜一塊赤玉做的玉佩!”
“什麼玉佩?你如何笃定?”
女人連忙保證道:“那是他母親生前最愛的玉佩,他突然提起要回嫁妝,估計就是為了那塊玉佩!”
于是,這個人把殺人的活交給了自己的屬下——王五。而要殺的目标,是一個170左右,身上攜帶赤色玉佩的年輕人。
王五是一個單純來享受清閑副本的普通玩家,接到上司的傳信後甚至以為是詐騙,因為他的身份正好是靈隐禅寺的和尚,所以被迫接受了公派任務。而他在來往的香客中,發現了這個條件幾乎吻合的目标——當鋪老闆。
雖然這個副本不會死人,隻會淘汰,但那也是殺人啊!王五膽子很小,躊躇了很久才選擇用最穩妥的方式:将人迷暈做出自缢的假象。
然後王五悲慘的發現
呀,這人怎麼這麼輕易就被我得手了?不是說他警惕心很強嗎?完了,好像殺錯人了!
王五急急忙忙把人扔進井裡毀屍滅迹,并向會長隐瞞了殺錯人的事實,如果這件事打草驚蛇讓目标加強警戒就糟了。他知道自己也許瞞不過會長,但隻要能完成任務,自己最多也就是被降罪,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生不如死。
然而,一切都被找上門來的吳桐給攪渾了,自己明明用了隐蔽道具,藏在井中的屍體還是被發現了。無奈之下王五便一不做二不休,想嫁禍給目标,會長也是這麼想的,于是順勢做了個局請君入甕。
但吳桐精明的不像話,三兩句就擺脫了嫌疑還把自己給拉下了水。他被押入牢獄,在見到沒人來解救自己後,王五便知道自己破壞了會長的計劃,于是便龜縮在大牢。
讓他死都想不到的是,吳桐居然找來了牢獄,隻是為了弄清楚自己殺人的全過程。
“你将人迷暈勒住脖頸到發現弄錯目标,共花費了多久?”
王五精神恍惚地回想:“大概幾分鐘吧...我記不清了......那是,我第一次殺人。哪怕人已經昏迷了,我的手還是抖。于是我先冷靜了幾分鐘,才用繩索把他的頭套住往房梁上挂...我低估了他的體重,挂了很多次都沒成功,也是因為我一直在手抖...反正最後把他挂上去就花了很長時間。其實剛解決這樁事,我隐約有點...高興的,我終于把這麼大麻煩解決了!但是回頭看他的那一眼,我怎麼想都不對,這麼簡單就被我的手了?”
“于是你把繩子砍斷,把他拖進了内院的水井。”
“對。我當時冷汗都浸透了僧袍...殺錯了人我就沒任何意義了,我必須趕緊隐瞞下來!之後你也知道了,兩天後你就來了,還撞破了我的障眼法。”王五再說到“殺錯人”的時候明顯感到了恐懼,整個身體像糠篩一樣抖了起來。
“但你不知道的是,被你迷暈的人其實沒死。”
王五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胡話?他的屍體都臭了!怎麼可能沒死?”
“一個人上吊後,1-3分鐘會失去知覺,3-5分鐘會進入生理假死狀态。而死亡,需要等5-10分鐘。”仆役打扮的人開始溫柔的解釋,“人的生命,意外地堅強呢。”
“什麼意思...難道...你是說!”王五臉色瞬間慘白。
溫柔的劊子手親切的告訴他:“是的,其實你一開始并沒有殺人,死者隻是進入假死狀态了了。而他真正的死因,卻是被扔進水井後長時間失溫凍死的。”
“不可能!他明明沒有呼吸了!心跳也停了!”王五慘白着臉色為自己辯解。
“進入假死狀态的的人本來就不會呼吸,需要及時進行心肺複蘇,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口鼻中沒有入水痕迹的原因。”他居然真心地開始解答王五的疑惑。
然而抓狂的王五根本聽不進去:“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為什麼要告訴我,我沒有殺人,又再次把我打入地獄!你這個惡魔!!我不是自己走到死路的!人不是我殺的!是他自己死掉的!與我無關!”
來人似乎對王五癫狂的狀态感到厭煩,他對這個殺人兇手下了判決書。
“你真的是爛透了,冷漠的殺人兇手。”
“不!!!!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王五歇斯底裡地怒吼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你乖乖被我殺掉就好了,為什麼要或者妨礙我?!”
而那個人,隻是用毫無感情的眼睛看着他。
“那你也為了我,乖乖去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