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頤深呼吸,半響才道:“那蠢貨的眼睛就是步珂弄瞎的,你說我氣不氣。”
這是皇家秘聞啊,李聞秋問道,“那公主是不知情?”
“她要是不知情我氣什麼。”裴頤罵了一句,“狗屎,就是她知道我才氣,簡直是爛泥扶不上牆,活了這麼多年沒有一點長進。”
李聞秋讪讪道:“公主大氣,公主大度。”
裴頤冷笑:“呵呵,她就是欠死。”
李聞秋不敢再接話,裴頤把她送到了牆邊,“快回去吧,白費你今日跑一趟了。”
倆人作别,裴頤往回走,路過了宋南錦在的院落,他便想進去看一眼。
一進去他便看見宋南錦後方的顧玉棠突然起身,他喊:“小心!”
宋南錦反應極快,矮身躲過了顧玉棠的攻擊,并用輕功向前,到了安全距離後才轉身,“你把毒針逼出來,功力也損了大半,殺不了我的。”
顧玉棠捂住腹部,吐出一口血,“那便試試。”他又看了一眼裴頤,詫異道,“裴頤?你怎麼在這……怪不得,原來如此,難怪宋南禮會幫忙。”
他又飽含惡意地笑:“宋南錦,你可真會,讓你的正夫陪你大姐睡了幾個晚上才換來的今日?”
隻是路過便無辜躺槍的裴頤答:“沒睡,我随便給了點甜頭,宋南禮就被我騙得暈頭轉向了。”
顧玉棠沒發覺他的話裡有話,宋南錦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也是閑的,什麼熱鬧都愛湊。”
裴頤無辜地聳肩。
顧玉棠見他倆親昵之狀,又火上心頭,拔劍朝裴頤攻去。
裴頤歎氣,早知道小時候就纏着母親要學武功了,當時他身體弱,看大姐二姐練武十分艱苦,就沒有堅持要學武功。
宋南錦趕去阻攔,拿劍攔在了裴頤身前,可顧玉棠竟不管不顧隻沖而上。若如此,他能刺到裴頤而他自己也會被宋南錦的劍所傷。
這大概是裴頤第一次離死亡如此近,他來不及做什麼,隻能祈禱别刺中要害了。
在千鈞一發之時,顧玉棠的動作頓住了,他的胸膛露出一截帶血的刀尖,他噴出一口血,些許血珠濺到了裴頤臉上。
聞伶拔出劍,顧玉棠的身體軟下去,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聞伶……”
裴頤呆滞地摸了摸臉,看見自己指尖染了紅,沒有死裡逃生的喜悅,而是悲戚之感。
聞伶神情堅定:“你想死在陛下手上,讓陛下記你一輩子,我偏不如你意。”
當時那個局面,宋南錦也看出了顧玉棠一心求死,他甚至都不是想傷害裴頤,而就是想撞到她的劍上。
她并不是很懂這個邏輯,拿死去報複一個人,何其無力?
地上很快積了一灘血,顧玉棠似乎又看見了當年比武招親的擂台,那也是這樣一個夏日,很灼人的夏日。他自幼便養得一副高傲性子,因為他是家中武藝天賦最好的,母親很重視和縱容他。他在軍營中摸爬滾打,同輩間向來無敵手,但到了年紀,母親還是讓他去嫁人。
他心中十分不屑,衆多追求者中無一他看得上眼的,直到那日他看見宋南錦。其實,早在宋南錦上擂台前他便注意到了她,她挽着裴頤。裴頤拉着她走到人群中,她的手環着裴頤避開人群的擁擠。她的神情溫柔又鮮活,笑時眼睛彎彎,像月牙。他燥熱的心感受到了涼意,甯靜下來。
她與裴頤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她便上擂台了。雖說倆人認真打,他也不見得一定赢,但他是故意輸的。
他一生求赢,隻故意輸過一次。
後來,如他所願,他得到了這個女子,也有過很美好的經曆。宋南錦很細心周到,方方面面都十分契合他的脾性。如今想來,宋南錦若想騙一個人,真是能做到天衣無縫。
他也想過無數次,為什麼是宋南錦,到頭來也隻能歸結為那天的夏日太熱了,熱昏了他的神智。畢竟,在他面前時,宋南錦就算笑如月牙眼,也不似那日的笑容。他一直以為是時過境遷,感覺有所不同,但今日見她提起裴頤的笑容,不是月牙眼,卻讓他想起了當年。
原來是人不同。
他看向裴頤,笑了,“下一……”話未盡,他睜着眼睛沒了聲息。
裴頤喃喃道:“不一定要殺……”
不,聞伶隻能殺了顧玉棠,沒有别的選擇。
顧玉棠那番挑撥離間,讓聞伶出手便沒得選擇,若她隻是傷了顧玉棠,宋南錦如此多疑,難免會多想。若她殺了顧玉棠,雖是妨礙了宋南錦的計劃,可最多降罪,但卻能重新獲得宋南錦的信任。
到頭來,也是顧玉棠的性格讓他走到了這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