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錦虛弱地笑了，“其實，我也很好奇，這個局面到底是顧玉棠算計成功了，還是我自己造成的。顧玉棠的後招必然是傾盡了剩下的所有勢力，我覺得很麻煩，幹脆乘機一網打盡好了。如我所料，我随意改了個妝容她們便不認識我是誰。我裝作過路人不小心撞破了她們的埋伏，她們想殺我，但是聽我說知道這山上深處有泉水。夏日容易口渴，她們便決定讓我帶路去找泉水。”

“泉水自然是被聞伶下了藥，但因泉水池較大——幸虧不深，又在流動，藥效不強，可也足夠了。不幸的是她們很謹慎，讓我先嘗了。我放了點血緩解藥效，很輕松地和聞伶一同解決了這波人，有一個人死前放了信号彈。所以還有第二波人，顧玉棠真是把畢生的算計水平都用到這一局了。”

“第二波人并不好對付，好在子歌來了，最後也算是解決了這樁事。若是顧玉棠沒死，我倒想問問他，是猜到了我會隻帶聞伶去解決，才不惜削弱實力把人分成倆批。還是隻是想誤導我們敵人數量不多，待我們被引入，首選便不會是逃跑而是解決這些人。”

“若我們硬對硬解決這幫人，怎麼也精疲力盡了，才有第二波人來。這個時候拿下我們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裴頤猜測道：“他應該沒想到這麼陰差陽錯，畢竟不是誰都能單槍匹馬去送死的。”

“你在罵我。”宋南錦似乎來了些精神，“我沒有單槍匹馬，我帶着聞伶呢。”

裴頤自然知道宋南錦為何不求助宋南禮，還是老毛病——多疑，實際上他真的覺得宋南錦太把宋南禮當回事了。确實，如果在權謀戲裡，姐妹倆合夥除掉了顧玉棠後的下一步就是分裂，開始内讧。

那宋南禮設計把人引入煙山也是成立的，因為在公主府動手，一是有他在，二是不一定能成功，公主府人多眼雜，外面又是熱鬧的街道，很容易就能混入人群。

因此宋南錦自己去解決煙山的人，确認對方身份才是一條逢生路，若向宋南禮求助，豈不是可能腹背受敵。可關鍵是，宋南禮做不到這種程度。

某種程度上來說，宋南錦确實在自尋死路，放棄了更輕松的路隻為了求更高的勝率。他歎了口氣，“其實你真的沒必要這樣高看南禮，那煙山有異常還是南禮的人說的。今日若不是子歌在，你豈不是陰溝裡翻船了？實在不行，你也可以帶子歌去。”

“帶子歌去就太奇怪了，也太顯眼了。”宋南錦道，“若我沒有順利解決，子歌自然會來找我。至于護衛隊長，是我派去的人，不然你覺得我會輕易跟着她們來東宜嗎？雖然手上有你的玉佩，但也難說是不是搶來的。”

“别那麼驚訝地看着我，大姐遠在江南，我放一個眼線很奇怪嗎？何況，這個眼線其實也并不為我辦事，隻不過能保證不會害我。我并不能驅使她去對付大姐，不用這麼擔心。”

裴頤松了眉頭，思索了一下，很真誠地誇了一句，“你真是一個很勇敢的人。”謹慎又冒險，兩個矛盾的詞語在她身上結合得很好。

“你總是很出人意料。”宋南錦訝異道，“我還以為你會罵我多疑，多此一舉，不要命。像你教訓大姐一樣。”

裴頤笑了，“你和她是不一樣的，她沒你這麼聰明，本也就是奔着不要命去的。何況，你做事有你的理由，我又何須畫蛇添足。你本就是這樣一個人，人與人相處最重要的就是尊重。”

“我倒甯願你教訓我。”宋南錦閉眼靠着床背，“證明你擔心我的安危。”她其實很喜歡裴頤這樣子理解她，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解釋與磨合。像問容，她每每犯險都是要瞞住他，不然他肯定是要極力反對的，而她總是沒辦法拒絕問容。

但有利必有弊，太通透難免失了溝通的樂趣。

不會吧？好暧昧的話，裴頤梗了一下，看她憔悴又蒼白，隻讪讪道：“我不是說了你單槍匹馬……等等，你是不是在裝可憐，一副我對不起你的樣子。啊，果然是，你笑什麼笑？”

宋南錦止住了笑，“裴頤，謝謝你。”

“這麼突然？”裴頤給她倒了杯水，“你今日有點奇怪，情緒似乎很多變。”

宋南錦接過水，喝了一口，“我今日殺了很多人。其實我雖然武功還行，但隻是為了自保，從沒像今日這般過。而且，我差點就死了，如果不是聞伶替我擋下了那一刀。”

“隻有短短一瞬，那個時間裡，我就一個想法，死在這也太虧了。我現在情緒很激昂，盡管身體很疲憊。實話說，我是很想放縱一下的，如果沒有你，我應該會找子歌睡一覺。當然，我不是要給你施加壓力的意思，我隻是想說，我也可以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好厲害的海王，心中愛意三分卻能說出十二分。不愧是海王，做了點什麼都要讓對方知道，不肯做半點無名事。盡管如此……裴頤壓下情緒，很生硬地轉移話題：“如果你是一個男子，你會不會争皇位？”

宋南錦愣了，而後大笑，最後竟笑咳了幾聲。裴頤覺得丢人，“有這麼好笑嗎？”

“你讓我想想。”宋南錦緩了一下，“應該還是會的，不過也不一定。我可能不會明目張膽争皇位，但是如果我是一個男子，我應該會嫁給你大姐，然後慫恿她謀反當皇帝，我當垂簾聽政的鳳後。最後想點辦法毒死她，我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帝了。”

裴頤又贊歎了一遍：“你真的很勇敢。”這樣的性格與腦袋，到哪都是個成功人士，在火星都能開出一篇實驗田。

宋南錦歪頭看他，“如果你可以做到現在過來和我睡一覺，你也是一個勇敢的人。”

半響，裴頤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是虞知？你都和子歌分手了，為什麼不選虞知？”

按裴頤的審美，自然是覺得江虞知比孟子歌更有那方面的吸引力。雖然為人不正經，但是那日選秀裴頤也是被他氣質唬住了的。

可宋南錦除了那次故意逗裴頤，其他時候根本也沒有表現出對江虞知的興趣。盡管他買的股是沈見山，但也難免疑惑，這樣一個大美男，宋南錦竟然無動于衷。

甚至在孟子歌決定要走的情況下，還不選江虞知，這就讓他很疑惑了。江虞知哪裡不好嗎？

宋南錦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江虞知啊，長得好看但是技術太差了，你以後可别學他。”

其實這種事，不讨論到裴頤自己身上，他是沒有什麼羞恥心的，于是他又忍不住嘴賤八卦了一下，“那技術最好的是誰？”

這回宋南錦沉默一下，才道：“顧玉棠。”

這就有一點不該問了，裴頤尴尬地道：“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宋南錦輕輕笑了，“你也好好休息。再過幾日，安遠便要到了，回京路途奔波，你養點精神。”

安遠将軍和聞飛來的那一日，宋南禮躲在房間不肯出來，裴頤去找她，發現她果然在哭，“南禮，你也可以偷偷來京城找我的。上次我那樣說，隻是因為南錦在身邊，我總不能說讓你來找我玩。”

宋南禮滿眼淚地回頭，“真的？我還以為你不想見我了。”

“我騙你做什麼。”裴頤無奈道，“你趕緊把眼淚擦一擦，也不嫌丢人，醜死了。”

宋南禮擦幹眼淚随他出去見人，又和孟子歌抱頭痛哭一番，孟子歌淚流滿面道：“公主，我會永遠記得和你一起比武的日子。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比武，打了整整兩個時辰，好不痛快！”

“當然記得。”宋南禮哽咽道，“你打壞了我八十兩的花瓶，還沒有賠錢。”

江虞知歎氣，“等他們哭完，顧微都要登基了。”

于是，宋南錦喚道：“子歌，走了。”

孟子歌立馬抛棄痛哭的盟友，“公主，等我回來賠……”

“停！”裴頤連忙打斷flag施法，“子歌，不要說了，這錢，我現在替你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