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眼神隻能用一次,再用就是狼來了。
報警電話打下去後,張仙影,黃苜宿,戴觀水,‘海迪樂’老闆四個人在公安局調解室從天黑坐到天亮。
經過警察調查取證,‘海迪樂’暴力事件主責在于戴觀水。
戴觀水是落星本地人,小學在落星念一小,初中在落星念二中,高中沒考上,去了隔壁市區念職校,專業是酒店管理,出社會後管理ktv。
在娛樂場所做工名聲雖然不好聽,但他一做就是九年之久,視‘海迪樂’老闆為貴人,兩人暑期在供電局大院打球相識,戴觀水五官偏土氣,方下巴,高顴骨,駝峰鼻,膚色蠟黃,頭發微卷,愛穿最普通的白背心,他也不适合過度潮流,硬讓他打唇釘會像長痘,紅唇釘則像發炎的痘,總結老實人氣質,可他酷在個頭高,身材好,一米八八還有厚肌肉,在大部分男的都是矮子的南方他格外亮眼,‘海迪樂’老闆也因為這點相中他,給他開薪四千,提成不限。
那是人人都喝粉末泡的奶茶的年代,‘海迪樂’的待遇在一衆私企中脫穎而出,沒人能拒絕,戴觀水也不例外,他有了一定積蓄後親人都對他高看兩眼,可惜好景不長,時代發展迅速,幾年後仿佛人人工資三四千,戴觀水也在親人口中逐漸變化成毫無前途的酒保,混混,沒正式單位,以後連婚都結不了的失敗者。
最開始他并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直到黃苜宿考進農商行他才開始擔憂未來,想要體面工作,可他又沒門路和人脈進供電局或煙草這等好單位,最後他查資料問長輩,果斷報名三支一扶,連考兩次都失敗。
戴觀水今年29歲,過了明年7月就30歲,三支一扶限制年齡,明年6月的考試是他上岸的最後機會,如果他今天得不到張仙影的和解書就要被行政拘留和案情記錄,他進入單位的願望會徹底泡湯。
戴觀水打人時腦子一熱什麼都不管,現在坐在冰涼涼鐵椅子上十分後悔,他濕漉漉眼睛時不時望向黃苜宿,坐他身邊的黃苜宿比他還着急,不停教育他,“你快道歉!快求人家原諒,和解賠錢是最好的辦法,沒錢的話我借你!”
調解室5平方,蚊子飛過都有聲,黃苜宿心急如焚哄他一遍又一遍,坐兩人對面的張仙影聽見冷笑,好娘們,自己缺錢還給人當觀音菩薩,真是有夠愛的。
行,原本戴觀水的錢他就不稀罕,醫藥費左不過兩萬出頭,還買不來一套他喜歡的jeanpaulgaultier,但如果是黃苜宿的錢他就來了興趣,他很好奇女人為愛付出能瘋魔到哪一步。
張仙影挑動左眉,主動提出和解,“算了,賠錢。”
此話一出,黃苜宿,戴觀水同時瞪大雙眼,他們驚訝于自己還沒道歉呢,怎麼會…
但既然給了台階,就要趕緊下!
黃苜宿大力拽起戴觀水,按着戴觀水的背,兩人同時向張仙影鞠躬。
黃苜宿會格外伸手出掌,合十放在頭頂,躬着躬着就砸到了桌面,像磕頭,“謝謝帥弟弟謝謝帥弟弟謝謝帥弟弟!我第一次見到帥弟弟就知道你是個大大的好人,弟弟你一定東行财源南走人緣,西出健康中有平安,左發達右縫樂,前有菩薩後有财神,内積千金外積好運!”
給足了張仙影面子。
最後經雙方協商,戴觀水總共賠償張仙影2萬5千塊,一次性付清,就在這個月底。
公安局大門,豔陽高照,黃苜宿先回‘海迪樂’騎她的電動助力老年代步車,她暫借給戴觀水拉貨用的。(一些酒水,海迪樂就在公安局對面)
戴觀水願意借她的車,卻不願意借她的錢。
等黃苜宿走遠,他搓搓手,攔住他老闆,這是幫過他的貴人,再幫他一回也沒什麼大不了。
誰知道老闆發大火,吓得看客張仙影後退好幾步靠在玻璃門後聽八卦。
從‘海迪樂’騎來車的黃苜宿剛正好碰上這一幕,她迅速離開,又忍不住轉回來。
“小戴,錢的事我這次真的不能幫你!我這次借你2萬5下次又是多少呢?還好那孩子大度,要是他帶着我的店一塊投訴那我的店還要不要開啊!我店裡那三十多口人呢!如果哪一個都像你這樣一激動就打人!我,我,我實在不怎麼說你好,你平常也不是容易沖動的人啊,你是沒見過女人嗎?為了一個女人這樣?這哪是女人,這簡直狐狸精!”
狐狸精,黃苜宿。
一個男人們創造的‘災難’,最後怪到女人頭上。
‘海迪樂’老闆上下打量黃苜宿,這個故事中心的女人長着一張粉絨絨蜜桃臉,卻感受不到一絲香甜,她頭毛淩亂,穿着肩膀比磚厚的襖子,騎一個鐵鏽布滿的‘黃包車’瞎晃…毫無氣質的爛桃,桃皮大敞,桃肉上布滿淤青,根本沒有人敢徒手去抓,會惹一手黏爛。
果不其然,黃苜宿跳下車子,怒氣沖沖走到男老闆面前舉起拳頭,臉上寫的四個字,我揍死你。
他不是她的老闆,她有這個無畏,但這是在公安局門口,且戴觀水不動聲色,她清楚明白這一拳下去的後果,既讓戴觀水顔面掃地還可能又要賠錢又要求人簽和解書。
索性忍氣吞聲算了,就當昨夜的戴觀水是一個夢。
可接下來小戴的做法出人意料,黃苜宿記了好多年。
戴觀水把黃苜宿拉去身後,猛拽老闆領口,指着曾經的貴人一臉猙獰,“你再敢這麼講她我就對你不客氣!”
昨天夜裡,他為了黃苜宿不顧前途打斷别人牙齒,今天上午他又為了黃苜宿主動落下個狼心狗肺的名聲。
他對黃苜宿的照顧和好感顯而易見,卻在黃苜宿勸架時兇她。
“好了好了,狐狸精說明我漂亮,老闆誇我呢,沒事的撒手小戴!”
戴觀水,“你閉嘴!”
“…”黃苜宿被兇愣住,背過身去,剛對上張仙影視線,索性跟着他一塊靠玻璃門後,兩人竊竊私語。
“喂,怎麼回事啊,不是跟他說了找我借錢麼?是因為男人不會找自己喜歡的女人借錢嗎?”
“你耳朵有毛病吧,他說他恨你。”
“那也不怪他!”
“那怪誰,講講。”
“你怎麼這麼八卦!你怎麼還不走啊!”
“因為我要你陪我去車站找行李箱。”
上午已經過去一大半,黃苜宿早早請好假,她是準備去車站的,一是找回張仙影的行李箱,二是繼續找人推銷手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