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店一坐下，黃苜宿就告訴他一個驚天大事。
“仙兒，我真被監控了！”
“我知道。”
她本來坐在他對面，這會菜還沒上，她跑去跟他挨着坐。
黃苜宿拿出手機，鬼鬼祟祟點開一段視頻，畫質很糊，視角很擴散，還稍微帶一點抖動，照着卡座和森林顔色的沙發，像坐在高床上錄制的，攝影器是張仙影親手掏出來的，他非常敏銳意識到了這是什麼視頻。
這是那隻羊的視角。
張仙影輕輕閉上眼睛，不看表示尊重，直到黃苜宿拍他，“哎呀，沒事，沒拍到我裸體。”
最後兩字，她聲音稍微有些大，四周的人紛紛投來目光，張仙影緩慢張開眼睛，微微瞪人，“你講話能不能注意點場合。”
“哦！行。”黃苜宿連忙捂嘴，她自己雖然是不在乎的，但為了張仙影也就在乎一下。
她依舊不放棄給張仙影介紹她的震驚。
視頻中确實沒有特别出界的畫面，随着時間的加長，畫面中依舊是黃苜宿一個人，她穿着那天夜裡跟張仙影在候車室相遇的毛絨絨家居服，她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抓着沙糖桔，什麼也不幹，就在房間裡來回走動，閑逛，吃着東西，也不知道是餓了幾天，有時候她兩隻手同時往嘴巴裡塞兩種食物，腮幫子比拳頭還大，一直嚼，一直走，偶爾拿起手機劃了兩下又放下，視頻加速過去大約十五分鐘，是她點的外賣到了，一碗麻辣燙，一碗過橋米線，就坐在卡座上吃，那粉條之粗，湯汁之厚重，霧氣之飄搖，把視頻畫面抹得一塌糊塗。
某人想拍點她的隐私，卻把她拍成了吃播。
黃苜宿：“我餓了。”
正常人看到自我被偷拍的視頻先不說害怕，至少也會慌張，但黃苜宿真的與衆不同，膽大包天，她把她的手機塞給張仙影，她搶過張仙影的手機開始點單，“你确定要請我吃？我不客氣的哦，我胃口很大的，羊肉來兩份，牛肉來兩份，毛肚，蝦滑，黃喉，發鱿魚，肥腸結，油條，火腿腸，豬蹄，蛋炒粉蛋炒飯！”
最後，“仙兒，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青菜，藕片。”張仙影随意敷衍兩個菜，他的好奇心終歸在這段視頻上：“誰發給你的？”
“對了還有調料，我要吃香油碟！”
張仙影盯着她跑遠的背影無語，這到底是誰被偷拍了視頻啊，這樣無所謂，但她回來順帶給張仙影調了個美味辣料，還帶來了西瓜，他就原諒她了。
最後，這頓火鍋吃掉了近八百塊，張仙影也吃得樂呵，他還是喜歡中國味道，麻麻辣辣的，但他其實不太能吃辣，他一邊吃一邊流眼淚，黃苜宿則在一旁笑的合不攏嘴，吃肉的間隙還要幫他拿紙，更忙的時候甚至要幫他拒絕女孩們，實際上她有幫着女孩們為難張仙影。
從坐下到吃完，有近十個女孩來問張仙影要聯系方式，但女孩們都很有禮貌，會先問黃苜宿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有女朋友的男人再帥都不要。
黃苜宿會大笑擺手，“我不是哈哈哈，我是他房東哈哈，加吧，加吧！”
一開始，以黃苜宿待人接物的思維，她覺得跟人互加聯系方式是再正常不過，最好不要拒絕的一件事，大概也跟她在銀行做事有關，一般都是她求着别人加她聯系方式，哪怕她是大美女，對方知道她的目得後也會拒絕她，所以此時此刻有人想加張仙影聯系方式她會比張仙影更主動打開他的手機，打開二維碼。
“黃…”張仙影辣到指人伸不直手指，彎着說：“你敢給你，你，你就死，死定了，嘶！哈！嘶！哈！不，不準給！好辣，好辣！給，給我水！”
黃苜宿樂：“到底給還是不給。”
張仙影紅着眼，吐着舌頭，想把手機搶來。
即便他如此狼狽，那些被他拒絕的女孩還是要合影。
“可以拍！可以拍！又不是啥明星，來來來！”黃苜宿對女孩們的态度比他熱情一萬倍，她抽出一疊衛生紙拍在張仙影臉上一頓抹，“等會等會，先把嘴巴擦幹淨！”
趁着張仙影最脆弱的時候牽制住他肩頸，她貼耳對他咬牙切齒，“笑一笑，熱情一點，說不定這些可愛的人類都是我的潛在客戶，加了你馬上推給我。”
我要給她們開戶！辦理信用卡！買理财産品！買金手鍊！
張仙影不依，黃苜宿就掐他腰，如果再不依，她依舊貼他耳廓嘀咕：“信不信我翻臉做你女人，親你，我牙縫有肉絲，有牙結石。”
“……”張仙影拳頭硬了，尬笑兩秒。
最後兩人嗓子都是啞的，一個是被辣啞的，一個是被自己被笑啞的，黃苜宿當然是後者，她還略委屈，“真挺無語的，為什麼都是找你要聯系方式啊，我的長相其實跟你不相上下吧，憑什麼啊，你都辣成那個鬼樣子了，有一瞬間你兩鼻孔吹四個鼻涕泡！賊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傻了仙兒你！”
“夠了。”張仙影失去所有力氣，“回家。”
這頓飯好吃是好吃，但太丢臉了，張仙影腳步飛快走在最前面，黃苜宿拉住他，“坐車。”
鼻涕泡能凍成空心糖葫蘆的天，有個車還算寬慰。
“什麼車？”張仙影馬上後悔問了這一嘴。
“還能什麼車，當然是敞篷車。”
紅色的，老年人助力車，當初他和戴觀水一塊坐後座嫌擠的那輛車，黃苜宿的專屬三輪車，制動起來轟轟響，吸引了很多路人的目光，當然也有火鍋店的女孩們，她們本以為張仙影是開瑪莎拉蒂的，都默默捂嘴笑。
－
黃姐家到了，她家門頂上有一盞溫馨的黃色不滅燈。
敞篷車，凍得人腦袋疼，張仙影閉着眼，催黃苜宿，“快點，好黑，好冷。”
“哪裡黑了，我特别安的燈，晚上一直亮。”
“這時候舍得電費？”
“姐姐善良，給過路的小貓小狗用。”
開門時，黃苜宿歎氣，“好人沒好報，說真的，仙兒，如果你不在，我不敢想象今天晚上會有多可怕，今天晚上我可能都不敢回家。”
大概率因為偷拍事件。
張仙影：“呵呵，真沒看出來，你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黃苜宿急了，“怎麼可能不在乎！不是你說講話要分場合嗎？所以我才故意不談這事啊！”
“不過那視頻也沒錄到…”有些詞他不好講明。
她可以，她說：“你根本就沒有看見後面發生的事。”
視頻隻播放到一半就被黃苜宿拿回了手機，張仙影确實不知道視頻末尾發生了什麼，他好奇：“那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黃苜宿竟然扭捏起來，“哎呀，我不知道怎麼說！”
“那就别說。”張仙影沒耐心，他又愛幹淨，一回來就要洗漱，生活用品都是黃苜宿之前屯的，至于她為什麼連男士一次性内褲都屯，她給出的原因是姨媽期穿三角勒得慌。
張仙影：“我先洗澡，等我洗完，慢慢說。”
他對她還是有耐心。
“好的！”黃苜宿則隻洗了個臉，刷了個牙。
她不敢脫掉衣服，所以她連家居服也沒換，就窩進被窩裡，把全身裹緊。
張仙影洗澡接近一個小時，等他出來，她已經睡着了。
溫熱的水氣慢慢脫離張仙影的身體，因為他附身看着她，離她特别近，那些溫熱的水氣也慢慢靠近她，有些水滴還會順着他的脖子滴在她的臉上，看着她的臉，張仙影竟然覺得她沒有醒着的時候好看，不是說五官精緻的那種好看，是安靜帶來了一種死氣，張仙影不喜歡這種氣息，他喜歡看燦爛笑容。
又是一滴冰涼涼的水，打醒了黃苜宿。
“幹嘛。”她忽然張開眼睛。
偷看人被發現了，張仙影迅速直起身體，緩解尴尬，摸摸人中，“不，不洗澡，不，不換衣服就睡覺，真髒。”
“我又不抱着你睡，你管得也太寬了。”
“切。”張仙影走回沙發，準備睡覺。
黃苜宿則記起她的短視頻，大拍床墊，“這個視頻沒有拍到我的裸體，其他視頻肯定有拍到！”
吃的火鍋太鹹，張仙影睡前還是決定喝水，結果聽了黃苜宿的話吓到，一口水卡住喉嚨，讓他咳嗽很久。
黃苜宿：“你别不信啊！這視頻後面其實蠻恐怖的，隻是我不太好意思給你看。”
“…”
到底視頻的最後發生了什麼？張仙影非常好奇，他重新走近黃苜宿，居高臨下，“手機給我。”
黃苜宿：“不要。”
“你勾起我好奇又不要到底什麼意思？”
黃苜宿：“會尴尬。”
“行，那我問你，這個視頻你怎麼得到的，是誰發給你的？”
“不是誰發給我的，是我自己看見的。”
張仙影：“什麼意思？”
“你不看那個嗎？”
“哪個？”
“就是那個啊！”
“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