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你這個衣服很好看。”
“你不記得了嗎?這是我們之前在地下商場買的裙子。”
黃苜宿自我懷疑,“你确定,我怎麼記得是白顔色的。”
戴星子笑,“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兩人都不确定青春回憶的場面,略顯得尴尬,特别是黃苜宿,她摳着手指,沒有出聲,但她也不想離開,好不容易見到的朋友,好不容易朋友終于肯見她了,雖然不知道朋友心裡的轉變,但總歸能見面,就能解釋,能解釋就能釋懷,能釋懷,也許就能重新做回朋友。
“你進來坐嗎?”戴星子邀請着黃苜宿。
黃苜宿很驚訝,但克制着激動,她很害怕這一個瞬間溜走,她索性什麼也不再仔細研究,一個大跨步走進去,然後站在戴星子面前,跟朋友的膝蓋距離隻相差一個拳頭的距離。
星子微微仰頭看黃苜宿,然後空氣中逐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苦澀的味道被黃苜宿捕捉到,這是少年時期,黃苜宿從來沒在星子身上聞見的味道,談不上很難聞,但确實也不好聞,比藥味要淡一些些,還多了些腥辣氣,站在這其中,聞久了,黃苜宿的鼻子癢,她忍不住直打噴嚏。
這個動作實在不好,并不是說鼻涕水打在對方身上,而是氣味是共享的,這味道從星子身上散發出的這件事,星子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她的身體在刺激着别人的感觀,她會比其他人先一步不好意思的,不過那是少年時期的星子會有的情緒,但今天的星子因為粉底太厚,已經看不清情緒了。
她不說話,黃苜宿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僵持着,後來,黃姐實在撐不住了,她看身旁桌子上一堆中藥,她瞬間就明白怎麼回事了,朋友身體的氣味從何而來,比藥味的苦要淡的是人肉的苦澀。
所以接下發現的事,黃苜宿必須完全接受,她甚至期待,朋友如果能把一切事情攤開來講就好,用任何表達方法都行,平靜的,瘋狂的,猙獰的,嚴肅的,或者背後握緊着一把刀也好,什麼都好,就是不要不說話,其實沒有刀的話,黃苜宿想去廚房替她拿一把。
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有些事情遲早要面對。結果出人意料,星子回正頭笑,“你随便坐,我給你倒茶喝。”
太平靜了,靜到能聽見窗戶上的麻雀叫。
總得來說,還算好事,星子是願意溝通的。不過黃苜宿不聽她的話,沒有在她家随随便便挑個地方坐下,而是寸步不離守着戴星子。
跟着星子的這一路,黃苜宿想起了她那個快遞盒子堆滿的家,誰不喜歡清清爽爽的家,怎麼就她亂成精神不正常,表面上,她想表達她要無拘無束,不被任何人說教的自由,實際上,她在模仿朋友的活法。
星子說,“别看我家很幹淨,我現在走的很順利,一開始完全不是這樣的。”
“一開始,我家比快遞站還亂,什麼杯子,花瓶,桌子椅子全部推倒,我那會就開始坐輪椅了,但根本行動不了,輪胎裡總卡進任何東西,是我哥,總跟在我身後整理,有時候我真覺得,我的相親對象要是我哥就好了,他肯定不會嫌棄我的。”
“不過後來我的精神狀态好了很多,他們就讓我一個人整理,學習其他東西,你放心吧,我泡的茶絕對能喝,其實相親是不是挺好的,起碼不用給人泡茶,哦!不是,我不是不想給你泡茶,我隻是…”
“沒事,你泡,我想喝這個。”黃苜宿沒有喝茶的習慣,她随意挑了個白茶遞給戴星子,果然她做的不錯,根本不想眼睛受傷的的人,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别,無論是倒茶葉還是倒水,沒有一片茶葉跟一滴水離開了杯中,說真的,有些沒什麼耐性的正常人都不會泡得她這樣幹淨清爽。
戴星子仰頭笑,“我很厲害吧!”
難怪留她一個人在家,她其實能把自我的生活處理得很好。但這樣的好她一定在背後默默鍛煉了無數次,從她虎口上的紅腫燙傷就能看出,而且是反反複複的燙傷,紅腫的條紋下還有着白痕的條紋,白痕的條紋右邊又是紫淤青,這不是一雙青年人的手,這其中的心酸除了星子本人,沒有任何人能替她體會,當然,這隻是其中一件最基本的生存事件,像這般類似的事情太多太多,黃苜宿根本不敢細想。
忽然,星子開口問:“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你開門嗎?”
黃苜宿想也沒想,下意識就回答:“你不想相親,我會帶你離開這裡。”
房子裡一陣寂靜。
黃苜宿輕咳一聲:“我帶你去曬太陽?”
”……”
“好不好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