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車向前急速飛馳,幾個急救員有條不紊地将時祁安置好。
他們先是雷厲風行地給時祁打上各種抗感染藥劑,觀察一小段時間之後,才開始為時祁處理傷口。
異種的危險不止在于攻擊性強,它們最具威脅性的一點是可以随機地、無差别地感染其他物種,這也是基地全方位包圍起來的原因。但是哨兵向導天然抗感染,所以他們才可以在異種出沒的地方自由行動,而為了以防萬一,每個受傷的哨兵向導還必須注射抗幹擾藥物。
經過一系列體征評估,時祁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顧璟懸着的心稍微放下,卻還是不敢落到實處。
他從上車起就沉默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視線牢牢盯着時祁,看着急救員剪開時祁衣物露出裡面悚人的傷口,眼眶愈來愈紅。
由于患者渾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創口,急救員隻能先着重處理最嚴重的那道貫穿傷,從清理傷口到消毒止血,顧璟眼也不眨地看着。如果眼神能做手術,那時祁的傷口早就被他醫好了。
得益于哨兵強大的體質,大多數時候哪怕渾身傷口也算不上嚴重,但時祁失血過多加上精神力損耗過度,導緻哨兵的自愈能力被極大削弱,救療難度支線上升。
醫療總部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醫療車上也并沒有随行向導醫師,急救員們滿頭大汗地忙活了好長時間,才發現時祁的體質似乎正在無限接近于普通人,明顯是精神力損耗過度的表現。
精神力和哨兵的體質相輔相成,時祁現在最需要的甚至不是療傷,而是精神梳理。
可是車上也沒有向導啊?幾個急救員忙得暈頭轉向,隻想着趕緊回總部申請一個向導醫師,都沒反應過來旁邊還跟了一個顧璟。
一個女醫師第一個反應過來,疑惑又譴責地看向角落裡沉默着的人,問道:“那個...?你應該就是向導吧,我聽說你們哨兵向導都是一起行動的。”
急救員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也沒說錯,顧璟什麼也沒說,隻點點頭。
“那你趕緊給他梳理一下啊!還有很長時間才能回去呢,再這樣下去他的傷口都要惡化了!”醫師忙道。
顧璟卻沒有回應,女醫師眼睜睜看着他的臉色瞬間灰敗下去,心裡不由一驚。
“你、你做不到嗎?不應該啊?”
“……不是做不到,”顧璟的聲音低微下來,頹然地垂下頭,說:“是不能。”
時祁正在被精神域瀕臨破碎般的疼痛折磨着,在這之下,□□的磨難都顯得不值一提了。
意識如同沉入冰冷的湖水,體溫正在随着血液不斷湧出,眼前也一片漆黑,唯有腦部爆發出尖銳的疼痛,攪得時祁不得安甯。
漸漸地,吵鬧的聲音順着水流傳入耳中,悶悶地聽不太清,時祁忍不住皺起眉。
[什麼不能啊……說清楚……]
[……會害了……]
[……總要試試吧?……不然……]
[你……]
[……]
聲音又消失了。
時祁不耐煩地皺着眉,繼續與黑暗和頭痛搏鬥着。
忽然,一股清潤溫柔的暖流湧入,如同一雙手,輕輕托着時祁離開了那片深而沉的意識暗流。
“唔……”時祁忍不住喟歎一聲。
這是一種過于奇妙而充盈的感覺,随着這股暖流漸漸深入精神域,時祁周身的冰冷慢慢被驅散,疼痛也像被什麼東西隔絕在外,一切都變得輕盈柔軟,意識如同羽毛般枕着空氣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