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還不夠。時祁感覺這股溪水般的暖流似乎并不穩定，像是勉為其難硬擠出來似的。

這怎麼夠呢？他要的是江河，是大海。于是他又不高興起來。

時祁的意識之外，整個醫療車上的人都在緊張得盯着他，其中當屬顧璟尤甚。

他看着時祁漸漸不再痛苦的表情，剛要放松，卻又見他重新皺起眉來。

急救員們雖然不知道顧璟一開始為什麼要拒絕精神梳理，但是秉承着醫務人員的風險意識，他們也不敢一味地按照經驗行事。

眼見時祁難受地哼哼起來，顧璟立刻就要停下梳理，卻被眼尖的女醫師一把按住。

“等下等下，你看他是不是往你的方向動了動？”

女醫師不确定地盯了半響，才謹慎地開口：“頭往你那邊偏了一度。”

顧璟：“……”

時祁的安危是最重要的，顧璟比在場所有人都要擔驚受怕，個中緣由他不方便說，但他肯定時祁絕對接受不了自己的精神力。

他這麼想着，剛要收回精神力，卻眼睜睜看見時祁哼哼唧唧地朝自己偏了偏頭。

顧璟蓦然睜大雙眼，女醫師高興地舒了一口氣，再看看生命體征儀，确定以及肯定精神梳理沒有起到反作用。

急救員繼續為時祁處理傷口，沒人發現顧璟已經渾身脫力，眼底一片複雜。

顧璟深深望着時祁，視網膜内一切其他事物盡皆失去了色彩，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用手輕輕觸碰着時祁的臉頰。

軟嫩偏涼的觸感喚回了神智，顧璟吓了一跳，趕緊收回手。

“哎哎哎，貼着嘛，”一旁的女醫師瞧見了，揶揄地笑笑說：“瞧着小臉蛋多水靈呀，我聽說哨兵閉着眼也能感知到外界發生了什麼，你這麼貼着他，說不準還能讓他安心一點。”

會嗎？顧璟在心裡輕聲問道，卻沒忍住再次試探着伸出手。

時祁睡得暈暈乎乎，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自己面前忽近忽遠，于是他一把伸手抓住了那個東西，繼而順勢塞到自己的側臉下墊着了。

他才不管别人如何兵荒馬亂，隻是自顧自地抱着那人的手，像個霸道的、抱着喜歡的玩具不撒手的孩子。

空氣裡彌漫着不合時宜的粉紅色氣息，顧璟一隻手捂着臉，另一隻手被時祁壓在臉下面，渾身如同被火烤似的，而熱源正是眼前這個仗着昏迷為所欲為的少年。

“哎呀，這孩子很黏你嘛，看來你們關系很好呀~”

“小哥剛才杵在那裡一動不動，我還以為他們不認識呢。”

急救員看見時祁狀态轉好，也不再像剛才一樣緊繃，你一句我一句地就這麼聊開了。

顧璟在幾個人的調侃聲中不堪重負地閉上雙眼，懷疑司機是不是空調開得太熱了，不然他的頭為什麼變得暈暈脹脹的了。

“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

顧璟連耳朵尖都隐隐發紅，緩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開口，聲音卻小到連距離最近的女醫師都沒聽到，像是怕驚醒了什麼似的。

後來，時祁徹底與外界斷聯，沉沒在意識深海裡晃蕩遊離。那股溫柔的暖意始終包裹着他，讓他安心地陷入了酣眠。

于是他又做起了夢，隻是和以往的不同，這次的夢境是如此安甯，簡直讓他沉迷其中，他回到了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