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洛眠卻好像徹底放松下來，肩膀不再緊繃，輕微地塌縮下來，說：

“但你知道嗎……我很開心。”

“原來那不是夢，耶律晴真的回來了。我真的很開心。”

或許洛眠就是這麼被蠱惑了下去，從此再也不會把這枚石頭交出去了。

如果一切都無法挽回……至少他還能再見到那個人。

于是甯可清醒着欺騙自己。

時祁的瞳孔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下意識縮回了握着對方的手。

洛眠看到了他的反應，卻隻是自嘲地笑了笑。

時祁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接觸過的、過于病态的情緒，從洛眠周身擴散着，以如此強烈地感染力沖擊着他。

胸腔中忽然就有種遏制不住的酸楚，漲漲的，将他的心髒都浸泡住了，讓他非常難受。

下一瞬，時祁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顧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輕緩地将時祁摟入懷中，慢慢地輕拍他的後背。

時祁從方才的沖擊和莫名的酸楚中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在顫抖，繼而，他才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悲傷，在那一層沖擊之後，清晰地湧現出來。

意識到了這一點，時祁将頭埋在顧璟胸口，拼命揪住他的衣袖，試圖壓抑住即将滿溢的悲傷……可一聲微弱的哽咽依舊傳了出來。

于是顧璟更緊地抱住了他。

洛眠卻在短暫的困惑後驚愕地擡起了頭。

無論是厭惡、惡心還是恐懼，洛眠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時祁的反應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在悲傷，盡管他隻是個被自己的反常所波及的，本該高高在上審判他的人。

“時祁……你在哭？”洛眠怔怔地問道。

“……”

時祁下意識地把頭往顧璟懷裡猛鑽，忍了忍哭腔才說：“是又怎樣……你又想笑我太天真了嗎？那你笑去吧……”

顧璟無奈地順着他的脊背拍撫着，冷淡地瞥了一眼洛眠，無聲示意他注意言辭。

可洛眠這次并沒有被顧璟的眼神震懾到，他看着哭泣的時祁，險些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洛眠問着，也不知不覺地紅了眼眶。

“沒有為什麼，隻是覺得……你一定很喜歡他吧？”

時祁擡起臉，用紅紅的眼睛看着洛眠。

他的用詞不是“想念”，而是“喜歡”，過分坦率稚拙，卻顯得情感更加黏連，合該經不起任何分離與撕裂。

“我并不能對你感同身受，隻是……如果我像你一樣永遠失去了重要的人，卻有一個契機能再見到……或許我也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的。”

顧璟環着他的手臂驟然一緊，時祁聽到他小聲說了什麼。

“……你剛才說什麼？”時祁問道。

“不行。”

顧璟松開時祁，将他往後拉開一點點，讓他得以注視自己的眼睛：“我說不行。”

“任何時候的任何人，都不能比你自己更重要，如果懷念的重要之人會讓你失去理智，被幻覺控制，甚至傷害自己，那你該知道這個人已經不配被你這樣懷念了。”

顧璟的話有種不合時宜的嚴格，時祁茫然無措地看着他，像是不懂，又像是不願。

那雙微紅的眼睛蒙着一層水霧，看起來有種不自知的可憐，又讓顧璟心軟下來，不由自主地将時祁重新按回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