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想徹底弄清這塊石頭的秘密嗎？能接受任何結果嗎？”

短暫的沉默後，顧璟抛下了這個問題。

時祁看看洛眠，又看看顧璟，自認沒什麼不能接受的，審慎地“嗯”了一聲，洛眠已經徹底沒了其他心思，也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今天在這裡交談過的一切，都不要透露給任何人。”

“你要瞞下這塊石頭的存在？”

時祁瞪大眼睛，一下就猜到了顧璟的意思。

該怎麼說呢……有種不謀而合的感覺。

從一開始撿到石頭以後，時祁就決定要瞞着其他人，防止事态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沒想到最後繞來繞去，顧璟反倒和他站在了一邊，成了自己人。

“沒錯。”顧璟點點頭，“ 在弄清楚它到底是什麼之前，越少人知道它的存在越好。”

“為什麼？”就連洛眠都不能理解了，他以為顧璟會是最想給自己收集罪證的人。

顧璟沉默了一下，時祁又趕緊問：“你剛剛直接接觸它了……是不是它給你下了什麼指令？你也有幻覺了？有沒有不舒服？”

顧璟愣了一下，沒忍住，伸出手揉了揉時祁的發頂。

時祁：“……喂。”

“抱歉。”顧璟笑了笑，又說：“我沒事，以上這些決定都是我自己做的。剛剛确實有一股異能試圖入侵我的精神海，但是沒有成功。……讓你擔心了？”

時祁搬着椅子往顧璟的反方向挪了挪，氣哼哼的，回道：“沒有。你想多了。”

顧璟忍住笑意，回歸正題：“其實我一開始就懷疑這個石頭是某個異種制造的能量聚合物，剛才甫一接觸，那股強大的異種能量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感覺自己說的話有些難懂，顧璟又解釋道：“極端條件下濃度過高的異種能量互相凝聚，就會發生質變，形成一種顯化的固體形态，我們稱之為能量聚合物。”

“有點類似于哨向的精神力通過月紋石凝聚成實體，隻不過異種的能量聚合物誕生條件未知、且狀态大多不穩定，我也沒有接觸過，因此還不能完全确認。”

顧璟說着看向了時祁脖頸上的挂墜，時祁也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頸間的月紋石。

“但我的精神力就算變成了可視狀态，也沒有自我意識，一切能量收發仍然是靠我自己主觀上控制的。”時祁喃喃地說：“但這石頭……又是制造幻覺，又是精神入侵的……總感覺它有自己的想法似的。”

時祁越說越感覺陰恻恻的，低頭看了眼自己戴着的月紋石，确認它和桌上那塊詭異的石頭完全不一樣才放心。

“異種的能力和人的精神力有本質上的不同，聚合物這種富含大量異能的物質或許确實會涵蓋一些異種本體的意識。”

“等一下，可是洛眠說這石頭是從耶律晴身上産生的啊？”時祁想到了什麼，立刻追問。

“所以這就是它的不合理之處——人類消亡處誕生的物質，本不該含有異種的能量。”

顧璟看了看洛眠，說：“有一種可能是……或許洛眠當初看着耶律晴消失的時候就已經深陷幻覺，錯把眼前的幻覺當成了真實發生的事。”

“不……”

洛眠怔怔地開口，剛想反駁，卻又覺得那時的記憶确實模模糊糊的，他的确無法辨别當時看到的是不是幻覺，隻能頹然地安靜下來。

“……那還有一種可能呢？”時祁問道。

顧璟的表情凝重起來，說：“另一種可能是，洛眠和耶律晴當時在林子裡不止遇到了一批鳥型異種——還有另一批更加的危險的異種潛伏在暗處，釋放了大量未知的異能使耶律晴遇害，同時這股異能濃度過高，以至于在它們進攻的方位互相凝聚，最終形成了這枚‘石頭’。”

“這麼說的話……這兩種推測其實都是基于一種可能性吧？或許洛眠看到的‘耶律晴消失’就是被未知異種攻擊後産生的幻覺……當然，‘消失’也有可能是事實，畢竟我們還不清楚這種未知異種的能力是什麼。”時祁若有所思地說道。

“沒錯，”顧璟點頭道：“也隻有未知異種的存在才能解釋耶律晴為何會憑空消散，洛眠又為何會陷入混亂、短暫失憶……綜合來看，哪怕還不能确定這石頭到底是什麼，但它的危險性已經毋庸置疑了。”

“嗯……”時祁捏着下巴，眼珠轉來轉去，感覺顧璟說的還挺有道理的，于是又問：“那這東西這麼危險，你還要瞞着其他人？”

“……你為什麼會主動提出隐瞞這個石頭的存在？你到底有什麼顧慮？”時祁眯了眯眼睛，狐疑地看着他問道。

顧璟停頓了一下，反而問時祁：“這石頭是個從未有人發現過的東西吧？”

“……對啊，怎麼了？”時祁不懂他要說什麼。

顧璟就順着話繼續往下說道：“既然從來沒人發現，就代表它的危險性是個不确定值，其他人會以最嚴肅的态度來看待。”

“洛眠是我主張進行調查的，當初我對他的懷疑非常強烈，所以整個調查組，還有授意了調查組行動的白塔高層，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裡……他們都在盯着洛眠，等一個合理的調查結果。”

“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會放過洛眠？”時祁反問道：“可是當初是你主張要調查洛眠的，如果是你定下了調查結果，他們還會抓着洛眠不放嗎？

“事到如今，屏障受損原因已經查到了，洛眠也完全坦白了，雖然他的行為有一定的錯漏，但你很清楚這和異種入侵事件完全無關吧？已經能證明他的清白了呀？”

顧璟卻搖搖頭，說：“還不夠。我并不能左右其他人的看法，如果坦白了石頭的事，調查組和高層的視線也會一并轉移到石頭上，而私藏石頭一年多的洛眠……”

“調查組還好說，但高層們一定不會管洛眠說了什麼——在徹底把石頭研究透徹以前，他們會保持‘疑罪從有’的态度，因為從基地建立以來，任何有可能威脅到基地安全的事，都會被無限放大、剖析。”

聽到這裡，時祁心底隐隐有些怪異，就好像他心裡也是這麼想的，隻是這些模糊的念頭都被顧璟完整地表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