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明瑾真的不知,愛莫能助。那玉姑娘見她不耐煩,也不再與她攀談。
二人安靜派了一會兒粥,隊伍中倒是不安靜了。隊尾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變得吵鬧,兩條隊伍的人一下尖叫着四散跑開,場面變得混亂。
明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穿過鬧哄哄的人群,跑到原本隊尾的位置,看到一個披了一頭亂發的男人正舉刀亂砍,他面前正對着一個摔倒了跑不及的小童,坐在地上無措地哭個不停。
明瑾的心揪着,生怕他那刀揮下去,沖過去,沒來得及。那男人左手一把提起那個小孩的衣領,将那小孩拎在空中,那娃子哇哇大哭,邊哭邊喊娘。他娘也在邊上又哭又嗷的,求那個男的,“有話好好說,你放過我娃兒,我娃兒年紀還小,他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懂,他是無辜的。“
那男的情緒不太穩定,又哭又笑的,大喊,“無辜?哈哈哈,我老娘六十幾了,誰不無辜,你們這些衛國的就該死!”說罷一刀便要揮下去。
明瑾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那刀,是把砍柴刀,有些舊了,并不是很鋒利,血卻仍是從明瑾的掌心汩汩而出,一滴滴從明瑾的手和那刀中間落在地上,那地上的黃土很快染了紅,又由紅轉黑。
明瑾朝旁邊圍觀的人大喊,“把孩子抱走,快!”
那莽漢見突然有人出來擋刀,怒不可遏,想将刀從她手上奪過來,明瑾用全力拼死将刀握得緊緊的。那漢子見刀抽不回來,又見有人要上前将那孩子抱走,索性棄了刀,右手掐住那小孩的脖子。
明瑾将刀扔在地上,左手握住右手止血。
聽到身後的人群議論紛紛,“他娘昨日去世了,就是年紀大了走了,他這樣子應該是受不了刺激。”
”
“是了是了肯定是得了失心瘋。”
“總聽他說恨衛國人,要殺了衛國人,埋怨尹公子明明兩國才打完仗,還要收留衛賊。”
明瑾這才注意到那小孩和他娘的服飾,确實是衛國的。又上前一步,對着那糙漢,“你不是想殺衛國人,我是衛國人,你放了那小孩,我來換他,如何?”
那大漢看了她一眼,大笑,“就憑你?!你等着,我先殺這個,再一個一個将你們殺光,何需換?”
“你堂堂一個大男人,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童,怎如何沒臉沒皮?豎子無辜,我來與他換,我夫君是上陣殺敵的士兵,陣上肯定也殺了不少莊人,來,殺我。我給那些莊國人償命,我來給你娘償命。”明瑾見甯遠從帳中出來了,不知何時站在了人群前,在這糙漢的左手邊,明瑾與他打了個眼色,又故意激怒那男人,努力吸引他的注意力。
那男人受了刺激,果然要來抓她,甯遠趁他不注意,一把将那小孩扯了過去。那小孩脫了險,那漢子怒意更甚,往明瑾生撲了過去。
明瑾跑着躲開,不小心被先前扔在地上的刀一絆,摔了一跤。那漢子又撿了原先的刀,正朝明瑾面門劈來,明瑾心裡一哆嗦想着這重活一遭也太短了吧,邊害怕邊惋惜,用手擋着頭,縮作了一團。
有人從那漢子身後飛踹一腳,他“啊”一聲被踹趴在明瑾旁邊,剛想爬起來便被人用腳踩住了背。旁邊有人趕緊上前團團将那人控制住,鉗手鉗腳,用先前趁那男子發瘋去取來的牛繩将男子五花大綁。
明瑾被尹筱從地上拉起來,遠離了那個糙漢,落入一個有淡淡竹葉香的懷裡,這才舒了一口氣,“還好有你。”
又見自己的手被他拉起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衣服,他的竹紋衫上印了個紅掌印,這才覺得掌心發痛,鑽心,口中還在喃喃道,“這下又要多賠一件了。”
尹筱捏住她的腕,以讓那血走得慢些,拉着她往那帳中走,嫌她走得慢索性一把将人抱起快步走向帳中,聽到她小聲喃喃,沒聽清隻以為她在喊痛,柔聲寬慰她,“一會便不痛了,甯遠那有止血和止痛的傷藥。”
到了帳中,甯遠拿來酒給她洗傷口,明瑾痛得“哇哇”大叫,連連求饒,“甯大夫,我素來對您也是很敬重的,你下手輕點,輕點。“
尹筱看着也嫌痛,急道,“你輕點。“
那血随酒汩汩而下,現出那條長刀口來,從虎口一直橫穿了整個手掌,看得尹筱一陣心驚,忍不住開口罵了她兩句,“這會兒知道痛了,你沖上去幹嘛,外面那麼多男人,需要你沖上去擋刀?“
嗔怪完又從甯遠手中拿過藥,半托半捏住她的手腕,輕輕地往那刀口上撒藥。
“會留疤嗎?”姑娘家都愛美,這麼長要是留疤醜死了,明瑾看着那道口子,蹙了蹙眉。
“命都不要了,還要美。”尹筱念她,用來鋪藥粉的闆子都壓得重了些。
“不會,我在藥粉中添了淡疤痕的,最多隻會有一道淺淺的印子。”
明瑾點點頭,直勾勾看向尹筱,“你這衣服能不能不賠啊?我沒錢。“她聲音越發細微,捉襟見肘的尴尬倒是振聾發聩,震得明瑾腦子嗡嗡的。
那雙眸子水潤潤的,清透得如同尹筱某年秋獵第一次獵到的鹿。尹筱嘴角都抽了抽。都這個時候了,是衣服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