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每一個起風的夜晚都好像不那麼一般，柳扶月向窗外看了一眼。
忽然間對上一雙紅彤彤的眼睛，吓得她差點叫起來。
“你你你！網中人？！”
柳扶月一下子冷汗都出來了，拍着砰砰砰直跳的心口，沒好氣道：“你怎麼不走正門，在窗戶這裡幹什麼？吓死我了！”
誰懂啊，大晚上往窗戶外面看，結果對上一雙紅眼睛，真是要吓死了。
網中人躍進屋裡，順手拿開叉杆，窗戶啪的合上了。
他一向是行動派，一道氣勁吹滅燈火，掐着柳扶月的腰把人按在牆上，壓着她道：“許久不得‘夫人’寵幸，吾寂寞難耐了。”
“啊……”
柳扶月後背緊貼着牆面，前胸是網中人火熱的身軀，他低頭弓着身子索吻，精準的咬住她的紅唇。
“紅顔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扶月，你好狠心，吾不尋你，你竟然也不尋吾。來之前，你明明說了，這是‘我們’的家。你是不是哄騙吾？”
“沒……沒有……”
“吾是你的，你明白嗎？不要再恨吾，冷落吾。”網中人急切的想上桌，但柳扶月被他親的腦袋空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獨特又霸道的氣味充斥在周圍，像無形的網将她團團包裹，網中人剝開她的衣領去啃咬她的脖頸，火熱的氣息打在身上，像水蒸氣一樣滾燙。
柳扶月忍不住扭了一下躲他，雙手抓住他的耳朵：“不要鬧，好癢，不許再咬我了。”
網中人生氣了，不由分說咬住她的耳垂道：“不準你嫌吾。”
“我哪有？你深夜闖入我的房間輕薄我，吓唬我，還要倒打一耙怪我？”柳扶月縮着肩膀，任他剝開自己的衣領，在鎖骨上留下暧昧的紅痕。
他好似永不知足一般，每一次都像野獸進食一樣恨不得咬出血來，他忍了又忍，忽然緊緊的抱着她道：“扶月，吾要名分，吾不要躲躲藏藏。”
柳扶月心裡一緊，怎麼又一個要名分的？
“我不會再嫁人了，尤其是你，你不該貪心更多了。”
尤其是你。
聽到這四個字，網中人心中頓時猶如雷擊一般，從綿密發甜的情思裡掙紮出來，他已經快忘了他殺了神秘客這件事了……
他忍不住握拳，一拳打在柳扶月背後的牆壁上，沉悶的一聲撞擊聲之後，被吓得一抖的柳扶月才慌張的握住他的拳頭，已經破皮了，摸着像是有血。
“别這樣……其實對我來說，結婚與否都不重要，那隻不過是一個儀式。夫妻之事你我早已做過，那個儀式不過是向世人宣告你我之間的關系，其實并沒有什麼重要的。隻要你心裡有我，你承認我是你妻子，你一心為着我，成不成親，又有什麼關系呢？”
“如果你不愛我，即便真的成親了，難道我又攔得住你離開我嗎？這個世俗的儀式隻能攔得住我，隻能成為我的枷鎖，對你來說卻形同虛設，哪怕你未來離開我了，我依然會被這個枷鎖困住，你不能這樣對我，網中人……你知道我的心，我知道你的心，兩心相知，何須世人承認知道？”
網中人被她說的有些愧疚了，他的确太過自私，隻一心想着占有她，卻沒想過她的難處。嫁給他，這世上人人都會鄙夷她，說她嫁給殺夫仇人，人言可畏，他可以不怕，不在乎，但她不行。
“……對不起，是吾太過草率。好，吾不逼你成親，吾隻求默默守護你，隻求你平安喜樂，所願皆成，如此便好。”
他抵住她的額頭，試圖了解她的想法，可他實在參不透她說的兩心相知，他确實一心為着她，可是她呢？她心裡真的有他嗎？
柳扶月抓着他受傷的手，貼在臉頰邊上，輕輕吹了吹：“疼不疼？不要再這麼沖動了，我會聽你講話，要好好跟我說話，知不知道？”
傷口很癢，她的氣息吹過的時候，像是小羽毛輕輕撫了兩下一樣，于是隻能沉悶的應她的話，嗯了一聲。
柳扶月摸索着給他手上包了一條她的發帶，誰都沒有說話，靜悄悄的，隻有些許微弱的月光透過窗紙照進來，網中人看到她低着頭包好了傷口，還湊上去輕輕吹了兩下，他一下子腦袋都空空了，什麼也想不起來。
她對他這麼好了，她甚至已經不計較神秘客的死了，她也不計較他綁走她，對她做這樣那樣的事，這不是愛是什麼？誰說她不愛他的？
柳扶月幽幽道：“下次再想來，要提前告訴我，不許你半夜偷偷爬窗戶，會吓到我，知不知道？”
“嗯，吾知道了，扶月。”
她分明就是愛他，她心裡就是有他。沒有女人會輕易原諒不愛的人占有自己的身體，可笑他身在鷇中，不明真意，白白與她生了這麼多的氣。
柳扶月瞪他一眼，“你如今已經在我身邊，比任何人都近得多，有什麼都告訴我，不許再一個人生氣。”
她的關心他自是受用非常，尤其是比任何人都親近這句，她不打算嫁人，那這句豈不是已經承認他情人的身份，承認他的地位了嗎？
網中人笑道：“隻要你不嫌棄，吾什麼都告訴你，扶月，你與吾之間，不會有秘密。”
“嗯，我明白，我都明白。”柳扶月面不改色，笑意盈盈。
靠在他懷裡，手貼着他的胸膛，耳朵就聽得到砰砰砰的心跳聲，她緩慢而堅定的說道：“網中人，我聽得到你的心。但若有一日，你不再愛我，會不會也像為我殺人一樣來殺我呢？”
心是最易變的，網中人知道，誓言隻有在立誓的當下是真心且有效的，他不能保證未來的自己一定不會變，就像他同樣不能保證柳扶月未來會不會厭棄他。
但是……
“扶月，吾可以告訴你，吾真正的弱點在眼睛，如有一日，吾背心忘恩，這雙眼，你親手取走，網中人絕無二話。但吾有自信，吾不會背叛你，你也不會舍得取走這雙眼。”
柳扶月一驚，雙眸含淚：“你就這樣将弱點告訴我？”
“哈，隻要能使你安心，吾心甘情願。”
“如果我要你做出損害魔域的事呢？你也會為我去做嗎？”柳扶月目光複雜的看着他，難道真的就此放下了嗎，再也不恨他了嗎？他的付出不是無物，但他給的傷害又那麼深……她沒辦法代替神秘客原諒他，他也不需要神秘客的原諒，他需要的，是她。
利用就利用吧，能這樣利用他僞裝到他死，或者她死，怎麼不算是真心呢？
“魔域算什麼？網中人從不靠魔域活着，你想做的，吾都會為你達成！”
他的話擲地有聲，柳扶月忽的抱住他的腰，“幫我做件事吧。”
“你講。”
“把龍骨聖刀送入魔域深處，讓魔氣掩蓋聖光，讓人找不到它。”
龍骨聖刀留在手裡始終是個燙手洋芋，不如留在别人手裡，這樣萬俟焉找刀就找不到她頭上了。
完美。
網中人道：“好，吾會去做。”
柳扶月道：“越早越好，最好今夜就動身。”
“但是……”
柳扶月知道他想做什麼，按住他的手道：“正事更重要，何況咱們已經把話說開了，等你再回來，難道我還會拒絕你嗎？”
“好！吾即刻動身。”
網中人又抱着她親了一口，這才悄悄離去。
過了會兒，門外傳來敲門聲，是白文采的聲音：“扶月，你無恙乎？”
柳扶月整了整衣服，打開門，讓白文采進來：“我沒事，隻是夜裡風太大，乎乎的，吓得我睡不着。”
白文采順手關了門，門栓挂上，笑道：“吾來陪你，不過些許風聲，莫怕。”
說罷，二人攜手，抵足而眠。
第二日，北窗伏龍也被接回來了，雖然他說不一定會一直留在這，但是他留下的日子一定會盡心盡力，柳扶月就放下了心，牛馬很多，這個沒了還會有下一個的。
普九年和北窗伏龍湊在一起，沒幾天又商量出一套稅收法，雖然不懂，但感覺好厲害。總之，她現在跟土皇帝也差不多了。
她現在隻需要沒事了出去玩，上上墳，給孩子們寫信寄錢，生活實在有點無聊了。
但這樣枯燥的幸福在布袋戲裡也是很難得了。
柳扶月很珍惜這樣的生活，沒啥事了就閑着瞎想，冷劍白狐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他老母沒在原地了？
談無欲應該是跑路了，暫時躲起來，那她沒事了能不能去無欲天爬爬山鍛煉鍛煉身體？
說起來武林現在的亂跟以前的還不太一樣，以前都是無差别攻擊，看不順眼的，一言不合就幹起來，但現在針對性很強，就專門針對那幾個人和有關的人搞，所以現在普通人這一段過的還挺不錯的。
柳扶月思考了一下安全性，說走就走，帶着白文采、彎月和幾個護衛就往無欲天跑。
在馬車上晃了半天才到無欲天的山腳下，彎月帶人先行探路，白文采就跟柳扶月一起爬，時不時扶她一下什麼的。
走了一會兒，白文采冷不丁道：“扶月專程來無欲天爬山，可是心中惦記着談無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