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垂眸看了眼手裡的水果,将它們放在一旁,然後向他招了招手:“能過來一下嗎?”
那個沉默的身影在原地站了許久,見她依舊沒有收回手的意思,終究還是慢慢靠近,在石欄邊半蹲下來。
“手給我。”臨淵伸出手,平攤向上,為了不吓到似乎有些腼腆的室友,她隻是把手放在了石欄中間。
“你要做什麼?”室友語氣遲疑,看起來又想往後退去。
臨淵這次眼疾、呃、手快地傾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在室友掙紮之前提前開口:“别動哦?我鎖鍊動起來很痛的。”
她故意點了點鎖骨間的細鍊,嘶了口涼氣。
對面那個身影立刻頓住了。
哎呀,是個溫柔的好孩子呢。
臨淵眉頭微舒,另一隻手掐訣凝起水汽,劃動間讓憑空出現的水流順着動作蔓延到了手中接觸的皮膚上。
室友下意識地掙了掙,但動作幅度并不大。
他低頭看了眼正在将血漬清理吞噬的水流,冷冷道:“沒用的,洗不幹淨了。”
“不用擔心,雖然我雲吟術學得不精,提純淨化一下還是沒問題的,”臨淵手指下滑,落到室友緊握成拳的手上,“來,手打開,吃飯之前不洗手怎麼行?小朋友不能這麼不講衛生——”
空氣似乎有片刻怪異的沉默。
“咳咳,”臨淵咳了兩聲,試圖緩解尴尬,“不好意思,之前有段時間被抓去給族裡剛剛蛻生出水的小崽子們上課,習慣沒改回來。”
她動了動手指,讓水漫進指縫中。或許是覺得這種感覺過于怪異,室友最後還是攤開了手,任由水流卷走皮膚上沾染的血漬。
清理完後,還沒等臨淵開口,他已經伸出了另一隻手。
這可比那些剛出水的崽子們乖多了,臨淵滿意地點頭,差點把當初慣用的誇贊說詞說出口,好在最後止住了。
不過她也半點都不想回憶起需要應付那幫混世小魔王的日子,隻是用水把室友遞過來的果子滾了兩遍,又把其中一個塞進他的手中。
“你看,這不就洗幹淨了麼,”她咬了一口手中的水果,眯起眼,“唔,好甜,這是什麼水果?這個星球的特産嗎?叫什麼?”
室友沉默半晌,最終還是開口了:“日落果。”
嗯,這個開頭不錯。
臨淵又咔嚓咬了一口果子,果肉順着喉管咽下,如同從岩壁上搜刮出來的水分一樣落不到實處,但清甜的餘味仍然讓人心生愉悅。
她認真地啃完果子,室友又将他手中那個遞了過來。
“給你。”他仍然隻說了這兩個字。
臨淵沒有拒絕,再次道謝之後拍了拍旁邊的稻草:“要來聽我講故事嗎?”
室友:“……”
他沒說任何話,隻是如同往常一樣默默坐到了一旁。
臨淵倒也沒真的像之前那樣自顧自講話,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室友找話題。
“我覺得我的近視一定又加重了……雖然有按照丹鼎司發布的《羅浮居民日常用眼指南》裡的說明做眼保健操,但長期處于昏暗環境下、還沒有按要求佩戴眼鏡對眼睛的傷害也是很大的。”
“對了,謝謝你上次給我帶的藥草,那種花還挺好聞的,叫什麼名字?”
“室友啊,你們這有沒有星際和平公司的快遞站點?”
……
說實話,室友并不算一個好的聊天對象,他總是隻回應一兩聲語氣詞。即使回答,也慣常用最簡短的詞彙結束對話,然後重新回到熟悉的沉默中。
但是想想之前那個像是有什麼魔陰身發作前兆、她還完全打不過的女人,臨淵覺得她非常可以理解。
在那種人手下待久了,室友隻是沉默寡言而不是精神變态,這一點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臨淵也沒打算問一些不該問的事,就怕勾起室友什麼不好的回憶,然後從此再也不理她。
總是一個人說話也确實沒什麼意思,哪怕是在幽囚獄那會兒,她說累了還能找守門的武弁讨杯茶呢。
聊天暫且告一段落時,她才發覺自己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事。
“認識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室友你的名字呢,”她想了想,先報上了名字,“我叫臨淵,來自羅浮仙舟,持明族,你呢?”
她這麼多天的絮絮叨叨,早就把自己的信息透得一幹二淨。不過那時候也不知道室友有沒有在聽,而且自我介紹麼,當然得正式一些才行。
室友這次沉默得出乎意料的久。
要不是他的動作沒變,臨淵都快以為他睡着了。
許久後,石欄對面才響起他的聲音。
“金鵬,你可以這麼喚我,”室友低聲道,“是夜叉一族的……金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