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臨淵淪落到如今這個境地的原因,那就不得不提她駕駛着星槎,以絕對會讓天舶司把上輩子、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往前數八輩子就開始攢的養老金都能全部罰光的速度沖入次元撲滿群這件事。
那群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她行進路線上的膽小生物在碰撞前的零點零五秒成功遁走,留下的空間波動卻沒那麼快平息——
臨淵差點以為自己要被空間亂流撕扯成碎片,連化卵的機會都不可能再有。
好在她花了重金淘來、又加以改造過的寶貝星槎足夠結實,堪堪抗住了臨時躍遷過程中的空間風暴,隻是還沒等眩暈感恢複,強烈的失重感又随之襲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發現控制玦輪的操縱杆毫無反應的那一刻起,臨淵就知道她八成要完。
但她也不可能解開安全帶走出去看此時距離地面有多高,隻能在一片儀器報警聲中把靠近手邊的按鈕噼裡啪啦按了幾遍,然後抱緊自己最珍貴的家當,安詳地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擺在臨淵面前的隻有兩個消息。
好消息,她還沒死,雖然骨頭散架一樣疼,但好歹沒缺斤少兩,或者當場變成一顆蛋。
壞消息,她被抓進了不見光的牢裡,全身上下就隻剩下一套衣服。而隔壁鄰居要麼隻會喘氣要麼不愛出聲,一個能聊天的都沒有。
哦,這裡或許忘記了一點點前情紀要——
作為一個用攢了幾百年零花錢才買了星槎,結果拿到船第一天就極速狂飙的持明——無論哪種意義上……都絕對算是無證駕駛。
“這也不能怪我對不對,我去報考駕校的時候,他們居然說我年齡不夠?”臨淵捏着垂在胸前的發帶,将末尾用作裝飾的紅珊瑚珠甩來甩去,“拜托,如果以短生種的年齡算,我都已經是曾——”
她突兀地閉上了嘴,沉默半晌,伸手敲了敲身旁的石欄:“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她眯起眼,試圖去尋找隔壁室友的身影。
平時雖然室友也不出聲,但總歸坐得離她這邊比較近,算是一個沉默但非常合格的聽衆。
但自從昨天晚上?今天早上?
臨淵思考了一下,最後無奈地放棄了在這個鬼地方計算時間的愚蠢行為。
總之,自從隔壁室友帶着一身新鮮濕潤的血氣回來之後,就縮到了最遠的角落裡。
不論她再怎麼探頭張望,也看不見黑暗角落裡的任何情形,室友往常就很沉默,但這次更嚴重,連一絲衣料摩擦的聲音都沒有。
隻是沉甸甸的低沉氣壓仿若實質,填充着隔壁牢房的每一寸空間。
近視真是麻煩啊,臨淵再次歎了口氣。
“如果你覺得太吵,那我就不說了,”她敲了下石欄,放緩了聲音,“抱歉。”
“……沒有。”
隔了很久之後,隔壁才傳來低低的回複。
臨淵第一次收到回應,瞬間來了精神。
她傾身靠近石欄,絲毫不顧身上鎖鍊帶起的叮咣連響:“啊呀,你終于肯和我說話了?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來這裡多久了?”
像是被這一連串的問話吓到了,對面許久都沒有再開口。
“對不起啊,我隻是想找人聊聊天,”臨淵覺出不妥,聲音也低落下去,“你看,在這種地方要是不說話,總感覺有一天會瘋掉的……”
她将頭抵在石欄上,發出了沉沉的歎息。
片刻後,隔壁傳來了稻草被碾磨的細碎聲響。腳步聲由遠及近。
臨淵還沉浸在沮喪之中,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肩頭被什麼東西碰了碰。
她擡頭看過去,終于在石欄後發現了對方靠近的身影。
唔,比想象中的要纖細呢。
她睜大了雙眼——但很可惜,就算現在所處的環境沒有那麼昏暗,映入她眼簾的也依舊隻會是朦胧的輪廓。
“你受傷了?”過分濃郁的血腥味萦繞鼻尖,臨淵蹙起眉,下意識伸出了手。
室友退後一步,站在了她夠不到的距離。
“沒有,”他這次回答的很幹脆,隻是語氣依舊平直淡漠,“……給你。”
臨淵手中被塞入了兩個觸感柔膩微涼的物體,她收回手,好奇地将東西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在淡淡的血腥味下,有清甜的果香漫了上來。
她微微怔住,眨了眨眼,才又擡頭看向隔壁。
室友的身形不高,從聲音來聽也就是個半大少年,似乎比記憶中的某個身影還要小上一些。
她握着那兩個果子,靜了一會兒才問:“你不吃麼?”
似乎是觸發了某個不太妙的關鍵詞,她看見室友的身影仿佛凝固了一瞬。
“不……”室友沉默片刻,“如果覺得髒,扔掉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