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位，田若若看到自己組長青灰一般的臉色，關切道：“組長，你身體不舒服嗎？”

拉開椅子，楚之甯說：“可能是有點累了。”

“人事昨天剛在茶水間補貨一批紅棗茶，我陪你去泡一杯？”田若若問。

“好。”

茶水間内，田若若攪拌着杯裡的奶茶粉，一雙眼睛賊遛遛地往楚之甯身上飄，“咳，組長。”

“嗯？”

“咳咳，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田若若不好意思道。

相似度極高的問題，将楚之甯又拽入了方才在會議室門口聽到他那句‘她跟你比不了’時的心情，她試圖彎唇，試了兩次才成功，輕聲說：“什麼問題？太私人的我可以選擇不回答嗎？”

“就是，嗯…”田若若少見這麼扭扭捏捏，“你跟雲落是不是以前就認識啊？”

楚之甯接水的動作一頓，熱水沿着保溫杯的杯壁緩緩流入。

隔熱材質很好地将滾燙的溫度盡數阻隔。

“為什麼這麼說？”

“也沒什麼啦。”田若若撓撓臉蛋，“就覺得你倆之間的氛圍，有點像…”

楚之甯：“冤家？”

“像我和我前男友。”田若若說完以後迅速看了一眼楚之甯的表情，若無其事地嘬嘬奶茶。

答案出乎楚之甯意料，她莞爾一笑，“是嗎？”

“嗯嗯。”

田若若見楚之甯不在意，大開膽子道：“剛才開會的時候我有觀察到的。”

楚之甯逗小孩似的說：“是嗎，你觀察到什麼了？”

“每次你跟别人讨論或者其大家在聽其他人說話的時候，雲落都會看你。”田若若說，“我仔細觀察了，他隻看你，不看别人。”

楚之甯：“你确定是看我，不是偷偷瞪我。”

“哎呀才不是瞪你呢。”田若若說，“你在會上提意見發言的時候，雲落看你的眼神就，怎麼說呢，帶着明顯的贊許和欣賞。”

“之前去他家送資料那次我就發現了，他總是暗戳戳問你的情況，一開始我以為組長你得罪他，但今天這麼一看，好像不光如此呢。”

楚之甯笑着搖頭，轉身要走。

田若若急急地拉住她，“我還有一個确鑿的證據！”

“我聽李總說，會議室裡的裝飾花和雲落的咖啡，都是按照你說的買的。”田若若哼哼兩聲，“這麼了解他，你們兩個的交集絕對不止我看到的那樣，對不對？”

這孩子别當文案了。

去當私家偵探吧。

“對，不止如此。”

楚之甯神秘地勾勾手。

田若若豎着兩隻耳朵就湊了過來。

“我們兩個是仇敵，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楚之甯一本正經道。

田若若：“？”

回過神來，自家組長已經捧着保溫杯悠然離開。

·

晚上，楚之甯收到藍璇經紀人王永的消息。

意思是說藍璇下一個視頻要開始錄制，但藍璇現在人在羅馬，兩個人合體錄肯定行不通，所以他們想試一下藍璇錄畫面，楚之甯自己在家錄聲音，後期剪輯的時候再合起來。

跟消息一起打過來的，是這首歌的全款。

五千。

王永把藍璇錄好的畫面發了過來，場景在浴室，藍璇濕發造型，身後的花灑還開着細小的水流，手裡拿了一個mini藍牙麥，唱了一首Wonderful U。

楚之甯在水池邊看着這首歌良久。

怎麼是這首歌。

腦子裡的回憶掙紮着刺她的神經。

那是帶着甜蜜的軟刺，刺進皮膚，釋放麻痹神經的毒素，讓人忽略悸動後殘留的腫脹痛意。

他曾給她唱過這首歌。

在床上。

那時她大三，他大四，距離分手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隻是那時兩個人誰也不知道半年後會有怎樣的事情在等待他們。

他們的愛在那年熱烈又純粹。

在地下室時，兩個人擦槍走火的次數不少，他一次都沒越線，最忍不住的時候，也隻是按着她狠狠親吻，親到兩個人的嘴都殷紅着暈出玫瑰花瓣的色澤。

他說不希望兩個人的第一次是發生在地下室。

後來搬到高層，他們在榆蘇各種家具市場買家具，買軟裝，忙了一周的裝修。

完工那晚兩個人都累壞了，洗澡後楚之甯纏着他給自己唱歌。

他唱的就是這首Wonderful U。

一切的發生像過生日那晚收到禮物盒拆開緞帶一樣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他俯在自己耳邊，嗓音被夜色蠱惑。

“Baby if it's just

Wonderful

Incredible

Baby irrational”

每一句他都在自己耳邊低聲唱開，唇耳相觸，腰腹侵占着暧昧夜晚的婉轉情色，混在一起的汗水，成為奏響那晚旋律的撥片。

回憶是浸透蜜的毒藥。

楚之甯将自己的神經末梢一點點從毒藥裡拔除，每一次都引起骨髓深處的刺痛。

藍璇的聲音偏輕揚，楚之甯的音色跟她很像，但要多一層春山霧霭的煙意。

所以她在唱的時候要特意控制自己的聲音。

今晚情緒像攪碎了的果凍，這首歌她唱了六遍，才能完整地唱完。

她把唱過的音頻文件發給王永。

想回房間，手機裡伴奏沒關，楚之甯猶豫數秒，又坐下了，這次她沒刻意模仿藍璇的唱腔，而是用自己的聲音完完整整地唱了一首。

唱完後，她把這首歌上傳到了一個不知名網站——Anonymous singers。

這個網站還是她上高中時流行的，是一個小衆匿名音樂交流網站，還沒火起來就在她大學時倒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