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焘當攝政王已有千年,内閣偶有小動作也瞞不過他的眼睛,更不提談曆代戚家子弟都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但戚寐這個人身上,有很多連雛焘都不解的謎團。
雖然他自稱是人皇私生子,但更像突然冒出來的一個人物。在雛焘見過的人類裡,最多的就是戚家的皇子皇女,他們都受到血統限制,并不具備人海混血或天人混血的強大能力,聖子威力也無法傳承給子孫後代。
戚家頂多混了點天海容貌的優勢。
更不用說一個私生子,皇族最重要的頭銜和封地,他也統統沒有。在聖子禍難那個群雄逐鹿的時代,戚寐的勝算少得可憐。
好在他的劍法是能排上人族前三。
人族的評劍制度仿照海族,天下第一是為“劍聖”,劍聖之下是四位“劍主”。戚寐的“風蓦劍主”名号也算實至名歸,用的還是正兒八經的天界劍法。
但雛焘一眼就看出他劍法純粹是後天現學,憑一張好臉攀上了戚樂扇,繼而沾劍宗的光,才有資格觸碰天界的高等武學,學劍的時間絕不會大于三年。
在收複西文、北淵、東魏三省後,戚寐成為人皇已成定局,他是靠女人上位還是靠自己本事,這都與神文海無關,反正戚寐繼位後就已向聖太後表過忠心,聖太後對他識時務的行為很滿意。雛焘則對戚寐這一套慣會取悅女性的手段佩服至極。
至于戚寐背地裡多恨他,雛焘也心裡有數。
既然神文海需要一個操控人界的傀儡,比起先前那些神力通天的真聖子人皇,戚寐平庸些也更好擺弄。
但真正令他感到費解,當屬戚束月和戚光盈的誕生。
他倆是戚寐和戚樂扇的親生子嗣,這點光從外貌來看就毋庸置疑,但戚家兄弟生來就有來曆不明的金紅光芒賜福,雖沒達到聖子的強悍程度,最初略顯薄弱,可随着年齡慢慢增長,這份力量竟也變得越來越強。
戚光盈在萬福永壽宮展現出的紅光已有蓮花狀的實體,火焰之強悍都能把雛焘灼傷,這絕對不是人族的能耐。
對這倆兄弟的出身,他有了一絲淡淡的困惑和懷疑。
戚束月在台上漠然注視這一切的發生,不知為何緣故,連金沁棠都試圖下去營救戚光盈時,戚束月握緊欄杆,能看出他心緒大亂,就是不肯親自動手。
“陛下!”金沁棠驚呼道,“光盈會有危險的!此事諸多蹊跷,但我們怎能怯懦到這種地步,高居台上不問不管……”
話未完,戚束月漠然朝她看去,雙唇緊抿,态度十分明确,他是絕不會下去的。
可肩膀又被人輕輕搭住,戚束月一驚,轉頭見一抹銀發在他耳邊落下。
雛焘的臉近在咫尺,眼神悠然看向戚束月,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好好的冊封禮與千秋節鬧成這個樣子,可惜了。”
戚束月冷笑道:“我以為在太子眼裡,我弟弟的命稀罕得很呢。”
雛焘把手從他肩膀放下,視線重回台下,淡淡道:“我若還是攝政王,當然不能坐視不管。奈何現在我隻是個外人。神文太子可沒資格對您那尊貴的人皇父親動手。”
台下戚寐仍在繼續攻擊,比起海族劍法靠着身體上的力量優勢,他用的天界劍法在技巧上更成熟,鋒刃上也都有獨特的元素附魔——橫劍卷風,豎劈為雷,斜斬烈火,風火雷三種元素交織在一起,招招緻命,狠辣無比。
戚光盈手上沒有武器,僅靠玉胧熹賜予的金镯去擋劍。
觀察出這具屍身全靠那些飛蛾來維持活動,在翻滾躲開進攻後,戚光盈就用指尖的蓮花火焰發起攻勢。
他不敢亵渎父皇遺體,便想将這些為屍體源源不斷提供血肉的蛾子們燒成灰燼。
一隻飛蛾被燒得灰飛煙滅,剩下五隻暴怒無比,紛紛放下被它們口器糾纏的人牲,震動翅膀回到戚寐身邊。
等那些飛蛾鑽回戚寐身體後,戚寐早就僵硬的屍身如同被提起來的木偶,展露更強大的生前力量。
“把蓮花還給我!”戚光盈聽到戚寐狂吼道,“曆代人皇之魂注定要轉世成為我的獨子,可你為何會降生于世!蓮花真身是留給聖子斷代後的人族火苗,你不配拿到!”
在對父親還魂的恐慌下,戚光盈動作較之原先遲緩不少,艱難躲開這一擊。
誰知戚寐再次瞬移過來,以一種不符常理的怪異姿勢,半傾斜着高舉龍劍,毫不留情再次砍向生前最不愛的這個兒子。
他的幹枯瞳仁裡毫無神采,唯一色彩就是那枚夜明珠發出陰冷綠光:“你本就是多餘的産物,在我對戚樂扇的深仇大恨中出生,早該死去!”
戚寐生前他們父子倆之間無話可講,沒有愛也就談不上恨,但此刻說出來的,恐怕也是父皇生前的真實想法。
戚光盈驟覺眼前一陣酸霧湧上,刺激得鼻腔裡都有股酸澀的淚水味道。
戚寐那一劍砍下來正中他的左肩,劍鋒上雷電順勢而至。
強烈電流令戚光盈四肢酥軟無力,眼前黑霧壓下,他漸漸跪在地上,仿佛束手就擒。
見他無力掙紮,戚寐枯槁眼神裡閃出異彩,另一隻手穿胸而去,想将戚光盈體内的那朵紅蓮花直接拔出來。
“戚束月——”戚寐聲音響起,“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