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裡的煙風嶼正濃情蜜意,但岐源氣氛卻降至冰點。
那人本想回避,又怕顯得太刻意,于是進退兩難,隻好說道:“看來他就是戚光盈了,果真風采無雙,配得上太子悉心教導多年……”
還未說完,頓覺火上澆油,那人又沉默了。
私事被挑破,雛焘卻異常冷靜,他上前一步,雙眼目光清醒得恐怖,正死死盯着光幕裡這兩人。
光幕浮動,當追雲熹聽到戚光盈誇他變強,臉頰浮起一抹很淺的紅暈,驚喜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小雲太子。”
戚光盈有點意外,這個稱呼是以前就有麼?
臉上笑意不減,戚光盈真心答道:“若說是夢到的,你會不會認為有點傻?”
“哪裡傻?明明連做夢都很聰明,浮蝶确實是這麼喊我的。”追雲熹說道:“況且我開心都來不及,巴不得你天天夢裡有我。”
笑容僵在臉上,戚光盈想起在北淵的那個绮麗噩夢,他晃了晃腦袋,把這該死噩夢從腦海揮走,說道:“這麼可愛的稱呼,總不該還是我給你取得吧。”
追雲熹假裝哼了一聲,又道:“你猜。”
戚光盈道:“看來是我幹的。”
追雲熹回道:“小滿明明比我小很多,還要在口頭上占我便宜。”
戚光盈歎道:“我這樣壞,也一定是你慣的。”
追雲熹道:“可誰讓我喜不自勝,愛得不行。”
戚光盈認真答道:“是我。”
聽了這話,追雲熹會心一笑,看向戚光盈頸間的鲛珠,道:“你當然也愛我愛得不行,否則鲛珠哪能變回原樣。你是回了一趟陽度城,對麼?”
這下兩人說到正事,戚光盈點點頭,追雲熹便将離開兕方城後的事全部告知。
他沒有直接回雷鳴海,而是去了一趟陽度城,一來力量不濟,雷鳴海又被神文軍隊占領,早早回去也是自投羅網;二來是想彌補當日在陽度城犯下的大錯。
戚光盈說他早就知道追雲熹化身拂韻為災民們摘取鳳翎花一事,已是極大的彌補。況且伏龍離蛇從他體内逃竄,追雲熹也是受害者。
聽懂他在安慰自己,追雲熹心頭一軟,把所有事都仔細講道:“之前為完成武尊給我的曆練,我偶爾也會到北淵斬殺虛誕異獸,不過封雪池是人皇封印的重地,雖然我從不敢貿然前往,但采集幾朵花也不算難事。”
追雲熹皺皺眉,又道:“可我一到封雪池,就發現人皇封印早就變得薄弱。那些鳳翎花來曆也古怪,虛誕異獸會吞噬所有生靈,濁息越濃厚的地方,就越沒有生靈可活,這些鳳翎花卻違背常識,越往深處走,居然開得越茂盛,我順着花開沿途去找,卻在盡頭發現一把泣血巨劍插在封雪池入口,鳳翎花就是那把劍流出來的血液所化。原先我還好奇封印這麼弱,大妖級的虛誕異獸輕輕一沖就能破開,它們為什麼不肯,看到那把劍才徹底明白,它們是不敢。因為所有想逃出去的虛誕異獸,都會被劍氣毫不留情斬碎幹淨。”
戚光盈問道:“什麼樣的劍能做到這種程度。”
“當時我戴着無塵面化身人類,肉眼看不到它的真面目,卻清楚它力量在我之上。我忍不住湊近,卻聽到風中有女子的哭聲,似乎在喊……哥哥?”
對封雪池之事,雛焘原本并不太在意,滿心都放在先前那倆人蜜裡調油的話上。
可他身後那人聽到這裡,竟然笑了。
笑聲輕柔,動聽得可怕。
雛焘難以置信回頭看他,恰好微弱燭光,正落在那人的半張臉上。赤紅睫毛熱烈如火,翡翠綠眸卻無動于衷,眼角的那一粒孤零零淚痣,假惺惺似泣似喜,又哭又笑。
雛焘居然從他聖潔無比的臉上,看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酷。
光幕之内的追雲熹繼續道:“那把劍也發現了我,或許看出我體内有伏龍離蛇存在,把我也當成虛誕對付了,對着我釋放無數道劍氣,招招想要我性命。既然那把劍是在鎮壓虛誕造福于民,我就沒有與它為敵的理由,匆匆躲了幾招便帶着鳳翎花回到陽度城。然而這些花隻能治标,不能治本,徹底祛除虛誕黑霧的唯一辦法,是将伏龍離蛇的濁息回收到我體内重新封印,為此我才會藏身在挾浪谷中,用肉身去同化虛誕。此招雖險,但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戚光盈心口一痛,明白追雲熹雖輕描淡寫,但這三個月來吃得苦,恐怕是大大超出想象,他伸手撫着追雲熹的長發,對方也乖巧蹭蹭他的掌心。
戚光盈抱歉道:“原來你變成那樣是在體内跟它較量,我卻把你當成虛誕異獸,給你添了不少亂子。”
“是你把我喚醒的,小滿。”追雲熹本來急着解釋,但他話到一半,又眼神移開道“不過……”
“不過?”
“不過雛焘的那招落龍,你确實用得很好很好。”追雲熹有些懊惱道,“虛誕異獸乃是死物,和伏龍離蛇同化的時候,眼、耳、鼻、舌、身五識都會封閉,所以我才沒第一時間認出你,否則我哪有這麼笨。”
戚光盈道:“是麼,那你以後一定不會再認錯了。”
追雲熹看向他,異瞳裡似有幾分期盼,問道:“為什麼?”
戚光盈把手撐在追雲熹的枕頭兩側,低頭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