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方才在身體裡争執時,伏龍離蛇罵得還沒這麼難聽。
追雲熹先是一愣,随後大怒。
他的父母是誰,人盡皆知稱不上秘密。追雲熹也幾乎沒有父母這個概念,除他誕生的那一刻是三人齊聚之外,其餘時間都是各自在天南地北,就如陌生人一般,僅有對身份的尊重,卻無半點親緣的難舍。
追雲熹不是父母婚配下名正言順的子女,但他早就習以為常,也不在乎,若平日伏龍離蛇這麼咒罵,追雲熹也無動于衷,管他是羞辱了玉胧熹也好,把極玄是賤奴出身這件事捅得人盡皆知也罷,絕不皺一下眉頭。
偏偏他在戚光盈這裡,是一邊沒面子,一邊又愛面子。
不要面子時,他是冰消雪融,坦誠相對,毫無掩飾;要面子時,又巴不在戚光盈面前他永遠高貴榮耀,強大威風,放眼天底下沒人比他更好。
現如今,追雲熹被伏龍離蛇罵得難聽至極,卻反駁不得,又氣又羞,如果不是正事要緊,簡直恨不得将它現在就捏個粉碎。
伏龍離蛇見他走神,顯出真身想要掙逃。
它在挾浪谷回收了大量濁息,又吞了不少蓮花血氣和海獸滋補,和當初在長時閣孱弱的模樣今非昔比。伏龍和離蛇的兩條蛇軀原先纏在一起,如今也把沙蛇和火蛇兩條身體迅速解開,試圖分兩頭而逃。
氣蒸山的四大虛誕之王裡,心葵夢母強悍、文魚福螺狠辣,風蛟騰鲸蠻橫,它雖在濁息體量上排行最末,實則是最狡猾的那一個。
當年隻有它逃出氣蒸山的封印,也是全靠這一手離間人心,挑撥情緒的本事。
見它要跑,追雲熹警覺回神,立馬拽住伏龍身軀,狠狠往懷中一扯。
伏龍很快在他手裡敗下陣來。離蛇逃了幾步,就發現根本逃不出這天生虛誕異體的限制,這下是又氣又惱又恨,隻能調轉回去,對着追雲熹呲牙相擊。
追雲熹早有準備,冷哼一聲,正欲迎戰。
卻不料戚光盈直接伸手,緊攥着離蛇七寸的位置,将它用力握在掌中,他沉靜雪白的臉仿佛面無表情,但是個長了眼睛的人,也能察覺戚光盈此刻眼睛明亮得讓人不敢逼視,分明是暴怒至極。
他手指上的紅蓮火焰驟起,蹭得一下将它點燃。戚光盈目光緩緩移向它的臉,怒道:“你竟敢那樣折辱他。”
離蛇屬火,本不怕他的怒焰,但戚光盈的紅珠蓮子被全部喚醒點亮,一枚枚越燒越亮,越燃越旺。
伏龍離蛇體内的蓮子也被蓮花感應,在心髒漸漸亮起一粒拇指大的光點。
這令伏龍離蛇大驚失色,沒想過這蓮子吞到自己體内後,居然還會被拿到了蓮花真身的戚光盈完全控制。
蓮火在它體内燃燒得滋味着實難熬,更不必提蓮花本就有封印虛誕濁息的能力。
伏龍離蛇原先還在啃咬掙紮,但戚光盈不動聲色,隻是把它體内的蓮子點成熊熊灼燒的狀态,隻見蓮花子呈通紅血色,其中尚有一團團紅雲狀的光暈不斷向外擴散,直到蓮火沸騰,立刻在蛇軀上升起一團耀眼的蓮狀光環。
伏龍離蛇這下子被戚光盈折磨到身軀一顫,癫狂、扭轉、肆動,卻怎麼也擺脫不了那枚蓮子的侵蝕,吐都吐不出來。
最後它潰散成一灘猶如人臉的煙霧,吼叫道:“别燒!别燒了!我向他認錯,認錯行不行?”
戚光盈還是無動于衷,追雲熹也懶得阻止,興緻勃勃看着戚光盈為自己出氣。
直到伏龍離蛇化作軟癱癱的一條,垂頭喪氣道:“好媽媽求求你了,看在我救你這麼多回的份上,讓父親饒了我吧,問什麼我就答什麼,這樣行不行?”
這回聽它喊好媽媽,又喊戚光盈為父親時,追雲熹沒了之前被挖苦嘲弄的委屈,甚至認為伏龍離蛇确實是能屈能伸,忍不住往戚光盈那邊掃了一眼,見戚光盈表情還是淡淡,耳邊卻臊紅一片。
追雲熹道:“它怕你居然勝過怕我。看來這枚蓮子它也再不敢獨占了,巴不得現在就還給你。但小滿,管教它以後有的是機會,先讓它說了正事要緊,”
戚光盈點點頭,把蓮花火焰熄滅,之後猶如收風筝線般把它的蛇軀一圈圈纏在手上。
戚光盈對他道:“羞辱你的人怕我,那是應當的。”伏龍離蛇不吭聲,任他擺弄,最後戚光盈用手指掐着它的腦袋,問道:“第一件事,是你從哪裡得到的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