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菲坐在大廳裡的單人沙發上,打開手提,順便戴上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效的防藍光眼鏡。伸脖子朝樓梯看看,等着上樓去的經紀人喊飛揚下來。
飛揚工作室是一個坐落在高檔别墅區的二層獨幢小樓。小區的私密性很好,住戶之間被厚重的綠化隔出互不相關的隐私區域。孟季菲在小區中穿梭時,自動腦補了很多恐怖案件,同時又很快消散在初春午後已經帶了點暖意的陽光中。
幾次三番,孟季菲的脖子都酸了,也沒看到樓梯上有任何人影,讓她恍惚感覺經紀人已經從另一個出口離開,房子裡隻剩下了她自己。剛才那些消散在陽光裡的恐怖案件,又一個個浮了出來,怎麼也散不開。
順手抄起手機,她翻開搜索引擎,開始查找一些關于飛揚的信息,顯然,這種查找是無果的,還不如剛才在出租車上許韻發來的她前期準備的資料更完整。她阖了手機,閉起有些疼脹的眼睛,回憶醫生的警告:“一個月兩次,再這樣用眼,就不是充血了,小心把自己搞成視網膜脫落。别到時年紀輕輕的再失明了。”
樓梯上終于有了動靜,孟季菲睜開眼睛,用暫時無法瞬間聚焦的眼睛看過去,經紀人身旁那個高出經紀人足足大半個頭的人,她不是很看得清他具體的長相,隻是覺得他,氣質很好。不是那種亮眼的好,而是書卷氣,非常斯文、安靜的書卷氣——中國文字,很博大精深,斯文、安靜,嗯,也許可以換成“冷淡、生人莫近”。看怎麼理解了。但是,她此刻倒是更想用安靜,嗯,這種安靜,像那個眼科醫生——孟季菲一個激靈,怎麼會想到醫生,自己這眼睛是真打算奔着失明去嗎?她迅速起身,放下手提,臉上挂起了職業式的微笑。
“您好,請問您是飛揚先生,對嗎?”孟季菲主動朝前兩步,卻沒趕上對面走過來的經紀人的步子,經紀人停在孟季菲的對面,恰好是孟季菲看到飛揚的角度。經紀人客套地解釋着:“不好意思,飛揚有潔癖,不太喜歡别人靠太近。”孟季菲微微尴尬,仿佛自己是被保安扔出來的腦殘粉,她淡淡一笑,退後一步,依然有極好的職業素養:“請問,現在方便開始采訪嗎?”
經紀人回頭看了被采訪對象一眼後,兩人很有默契的一起走開,分别坐在了離孟季菲最遠的那個長沙發的兩頭。她停留了一秒不到的時間,便轉回去如同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重新坐回了沙發上,捧起了她的電腦。
坐下的瞬間,經紀人的聲音便飄了過來:“請開始吧。不好意思,剛才樓上讨論了點事,耽誤了一點時間,影響許記者了,非常對不起。”他總不能說飛揚在樓上各種采訪注意事項跟自己較真了半天吧?
孟季菲笑了笑,不太在意的說:“沒關系。那我就開始了。請問飛揚先生,您對自己的作品中,最滿意的是那一個?”她清楚的記得在許韻的采訪前筆記中,說飛揚是創作型歌手,他唱的歌統統來自他自己的詞和作曲。
飛揚整個人靠在沙發裡,顯得非常……這次絕對不是安靜這個詞,隻能是冷淡,甚至是不友好:“應該滿意的總是在以後吧。”他答完以後,擡眼看了下坐在窗下沙發上略微有些逆光裡的記者,莫名的,心髒猛然一緊,随後便又加了半句:“目前的裡面,相對……算《你心飛揚》”
并沒有注意到坐在一側經紀人瞟飛揚那個略顯詫異的眼神,專注盯着飛揚的孟季菲在心裡悄悄吐口氣,感謝了一圈上帝、菩薩,幸好這人加了半句話,否則這問題可怎麼問下去,專訪可怎麼交代。
再度笑笑,她問:“請問,飛揚先生您最喜歡《我心飛揚》的理由是什麼呢?”
對面飛揚的臉色微變,幾分之一秒後,冷淡的開口:“我最喜歡的理由……記者,您這屬于私人問題了。”
孟季菲臉色一僵,她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創作型是有智商的,她偷偷的擦邊球被踢了回來,毫不留情:“對不起,我疏忽了。那麼,請問……”後面三個問題,孟季菲隻得公事公辦,飛揚的回答也極其官方。
“那麼,接下來是今天的最後一個問題,請問您未來會一直留在國内發展嗎?畢竟,您已經擁有一個規模巨大的粉絲群體呢。”孟季菲擡起左手,用拇指食指和中指夾着一撮掉落眼前的碎發飛快挑到後面去,以方便凝視對面的飛揚,雖然就憑她這幾天的眼力,再怎樣也很難讓她看清那麼遠又處在暗處的大明星,所謂的帥哥。但記者職業性禮節,她遵守得很好。
看着飛揚,不出意外的等着他第五個應付性質的答案,卻出意外的看到他突然從沙發深處坐直了身體,甚至想要站起來的樣子。一個好的記者,腹稿總是先出來,此刻的孟季菲,腹稿裡的第一句話就想說,第五題的答案還沒給,這就打算起身送客了嗎?
飛揚并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盯着對方,話卻是給身邊經紀人的:“這位記者的全名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