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星期相處下來，他們相處得很融洽，倪昕洋發現年級第一也不是那麼驕傲和自私，為了應付作業，他的提問她都耐心一一答複。而她也發現老師換過來明顯是讓她約束的這個頑皮的、倒數第一的同桌，其實是非常的聰明，能力不容小觑。

看見季菲走過來，這天早晨，剛剛坐下的倪昕洋沒有等她開口就自覺的拉了拉凳子，讓她坐進去。依照往常的慣例，他又繼續去摸自己書包裡的武俠小說。摸了半天，他也沒摸到。隻能把書包從桌肚裡拿出來，找了半天無果，才想起這書昨晚被他壓在枕頭底下忘了拿出來了。摳摳腦袋，他把一本英語書攤在桌上，實在看不下去。

抽出一張草稿紙，他開始疊紙子彈。攢了一堆以後，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他，開始摸出口袋裡的橡皮筋挂在拇指、食指間做成彈弓，把子彈挂在上面，瞄準第一排那個廢話不停、呱噪不止的男生打出去。子彈準确的落在男生的頭頂心。倪昕洋收回手，裝模做樣的背着單詞。

幾次下來，幾次回頭，被打中的男生終于發現了倪昕洋。他指着他叫：“小子，你給我等着。”說完，爬在講桌上，抓來一把粉筆頭。

一個個打，倪昕洋隻需一歪頭便躲開。一大把粉筆頭飛了過來，倪昕洋周邊的同學無疑都遭了殃。一片罵聲沖着第一排而去。一把粉筆頭，真正落在有準備的倪昕洋身上的其實并不是很多。他正在得意自己的蓋世武功時，沒來由的聽到一個聲音從隔壁同桌那裡傳來。他側頭看過去，發現季菲正捂着腮幫子擦着眼淚。那聲音莫非就是她不敢聲張的抽泣聲？

看着她臉頰上挂着的眼淚，這不是倪昕洋第一次看見女同學哭。記得初中的時候，他把前排女生的長辮子綁在椅子背上，那女生也哭過，當初他還很得意自己的傑作來着。但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季菲微垂的睫毛下挂着的那滴眼淚，會那麼醒目。醒目到直擊倪昕洋的呼吸，他發現看見她哭，自己居然有感覺心肺被什麼重重捏住一般，呼吸困難，完全失去規律。

稍微有點慌，他湊過去一點，壓低聲音：“季菲，你被打疼了？”

搖搖頭，季菲根本就是不理他。但是也沒有再繼續哭，他不知道聽不到她答複的自己為什麼這麼恐慌，他的字典裡好像從來沒有“害怕”這個詞。

遲疑了很久，他終于說：“對不起了。”

季菲回頭過來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就繼續低頭去寫什麼類似于日記一樣的東西了。

倪昕洋突然發現跟一個幾乎從來不說話的人溝通，是非常麻煩的事。咬咬嘴唇，他再度低聲說：“你是不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