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讓艾伯斯塔站起身來,猛地碰到了一旁的矮幾,咖啡壺也掉落在地,發出巨大的、夾雜着玻璃破碎聲的聲響。咖啡無聲地在地毯上暈染出深色的痕迹,樓上很快傳來了嬰兒啼哭的聲音,是小少爺德爾菲諾的哭聲。
二人沉默片刻,聽着德爾菲諾的哭聲漸漸小了,直到聽不見。
“昨天夜裡波特找上門了。”施沃森伯格先生頹然道,“我曾經欠過她一次大人情……如今她以我家人的性命要挾我,讓我還上這份債。”
他随手揮了揮魔杖,清理了咖啡和碎掉的咖啡壺,又讓矮幾回到原位。
“什麼……你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艾伯斯塔臉色鐵青,“波特她到底要幹什麼?”
“她要求德國、奧地利連同周邊國家一起對神秘人宣戰,并向英國魔法部發動攻擊。”施沃森伯格先生說。
“這……”艾伯斯塔先生眼前一黑,他的強硬做派隻是為了拉選票,可從來不敢真的和神秘人硬碰硬。英國那邊顯然也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在他眼皮子底下滲透德國魔法界(以魏爾倫伯格為代表),從來不鬧出大亂子,二者井水不犯河水,維持了幾個月的和平。“波特真是瘋了!她以為戰争是兒戲嗎?!”他怒道,“一個十幾歲的漂亮小姑娘,當好鄧布利多的吉祥物救世主才是她的本分,什麼都不懂就敢幹出這些蠢事!”
施沃森伯格先生默默看着他,見他罵完了,才問,“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艾伯斯塔噎了一下。他最疼愛的女兒落在了波特手上,此時再怎麼不忿也就是嘴上說說罷了。
“倒是你……你到底是怎麼惹上波特的?”艾伯斯塔沉聲道。他想起了前些年的傳言,一個大膽的猜測出現在腦海中。“當年純血家族都在傳,波特在和弗朗茨談戀愛,後來又不歡而散。”他說,“難不成你是為了讓弗朗茨娶約瑟芬,拆散了他們倆?波特的血統确實不算……”
“不!當然不是!”施沃森伯格連忙撇清關系,“他們自己談戀愛自己分手,和我沒有關系!是那個逆子餘情未了,我才說——”
“你難道把她請到你家來了?”艾伯斯塔不可置信道,“你把自己家的位置暴露給她了,所以她才能直接深夜來到你家?”
施沃森伯格簡直百口莫辯。“那時候……情況不一樣……”他糾結道,“當時波特還沒有暴露她的狼子野心,還是個乖乖的吉祥物呢!我哪知道她本性是那麼惡毒!況且當時——是‘那位’大人也要見她……”
艾伯斯塔閉眼,揉了揉眉心,“你不會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她扔到了還在紐蒙迦德的格林德沃面前吧?”
“呃……”
艾伯斯塔睜開眼,看到已經一把年紀了的施沃森伯格在那裝無辜,更覺得無名火起。他看了看手邊矮幾,抑制住想要把它一腳踹翻的沖動,強忍着怒火。
幸好他沒把約瑟芬嫁到施沃森伯格家!
他從沒有這麼慶幸過弗朗茨撕毀婚約的事。
“她威脅你威脅得太對了。這确實是你應得的。”艾伯斯塔道,“……但是為什麼要把我女兒牽扯進來?”
他知道魏爾倫伯格兄弟死狀的具體細節——他沒敢親臨現場,隻看了照片。什麼剝皮、開膛,他之前都不知道人類的腸子能有那麼長。一想到綁架了約瑟芬的是一個能幹出這種恐怖的事的瘋子黑巫師,艾伯斯塔就覺得膽戰心驚——他不敢想象如果這種暴行被施加到約瑟芬身上會怎麼樣。
“你不打算答應波特的條件?”施沃森伯格問。
“答應,怎麼會不答應?”艾伯斯塔咬牙切齒地笑,“她留下了聯系方式嗎?”
施沃森伯格忙取出波特留給他的信箋,交給艾伯斯塔。艾伯斯塔看了看,說:“我會給她寄貓頭鷹,和她談談具體條件的。”
——
夏季到來的時候,艾伯斯塔和施沃森伯格又一次一起坐在了客廳,但這次是艾伯斯塔家的客廳。
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天氣變熱了,随着氣溫的升高,氣味的擴散也會變得更容易。
那個放在桌子上的盒子雖然被施了魔法,能夠保持裡面的東西的新鮮不腐,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帶着讓人難以忽視血腥味。
“親愛的部長先生,您派來的殺手的确算得上優秀了,但很可惜,他沒能戰勝我。
“我不喜歡戰争,更不喜歡殺戮。巫師人口已經夠稀少了,任何一個巫師的死亡都是一筆損失。但遺憾的是,有些時候我沒有機會保存巫師的性命。就像是這次,一個為了自保而發射的咒語,要了這位殺手的小命。
“我知道,您派來的殺手不止一個。但我不想惹麻煩,也不想殺死更多的同胞。我不得不離開如今居住的地區。那幾位殺手找不到我的,您可以讓他們回去了。
“為了表達敬意,我物歸原主,将被我殺死的殺手的頭顱敬奉于您。原諒我的權宜之計,整個屍身過于沉重了,強迫貓頭鷹攜帶着棺材穿越漫長的國境線,也确實不太人道。
“相信以您的智慧,一次經驗已經足夠吸取教訓。如果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我便不得不強忍心痛,奉上約瑟芬小姐的頭顱了。約瑟芬小姐美麗而可愛,令我心生愛慕。我認為,您和我都不願意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
“您忠誠的。”
艾伯斯塔放下波特的來信。信的末尾沒有署名,筆迹卻是十分的熟悉——那是約瑟芬的親筆。
盒子裡的腦袋大睜着眼睛,艾伯斯塔又看了它一眼,無言地合上了蓋子。
他和施沃森伯格先生對視一眼,兩個人眼中都帶着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