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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姛,有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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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還隻是十月,這裡卻已經下雪了。
約瑟芬看着車窗外的景象,一片荒涼蕭瑟,陰雲密布的天空下是沉默的土地和廢棄的建築。天上飄着雪,像是無聲的傾訴。
她們一早便離開了原本在羅馬尼亞的住所,哈莉帶着她用非法的門鑰匙跨越國境線,進入了烏克蘭的國土。哈莉似乎早有計劃,她們到了一座小城,在那裡哈莉找到了一家租車的店,租了一輛老舊的轎車。
約瑟芬不知道哈莉居然還會開車。很少有巫師會學這一項麻瓜才需要的技能。但她坐在副駕駛位,哈莉把車開上了大道,看起來十分熟練平穩。
“你聽說過‘蘇聯禁魔區’嗎?”哈莉問。
“有所耳聞。”約瑟芬說,“我聽說蘇維埃巫師聯合會之前在俄羅斯、烏克蘭、白俄羅斯的交界處建立了許多個實驗場,用于進行魔法開發實驗。但是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所有試驗場都關閉了,并且将一個很大的範圍——能夠将那些試驗場全部包圍在内——都變成了禁魔區。”
“一些原因?”哈莉似笑非笑,“我也聽說過一些,可謂衆說紛纭。你都知道哪些說法?”
“有人說是因為麻瓜的什麼污染。也有人說是因為有些實驗實在是違反了倫理。我還聽說,實驗出了差錯,搞出了無法收場的後果。”約瑟芬說,“總而言之,當時的情況是,這個範圍内一旦再有人使用了魔法,就會導緻災難性的後果……所以那裡變成了禁魔區。”
“是啊,誰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哈莉說,“也許你還聽說過切爾諾貝利核事故?”
“我還是很了解麻瓜的。”約瑟芬說。
哈莉點點頭,“有個朋友和我讨論過禁魔區的問題,我們兩個都認識一位烏克蘭巫師,據他所說,當時的核事故對魔法研究也造成了一定的一定影響。禁魔區的安排和切爾諾貝利成為禁區幾乎是同時的,最早發生核事故的時候,一個實驗場出現了輻射粒子和魔法産生的反應,當時炸毀了一個研究靈魂保存技術的魔法機械。”她說,“當然,我們猜測核事故本身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畢竟想要保護實驗場不受到麻瓜影響并不是不可能的。隻可惜當時我們都太年輕,手裡沒有權力,難以弄清楚真相。
“直到後來我進入威森加摩,才有機會拿到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一份報告,我注意到白俄羅斯境内的四-3實驗場當時在研究時間與空間的連通魔法,并且成功地接通了不同的時間和空間,保持着一百個個以上的‘門’的打開。‘門’的吸力極強,并且會自動吸收周邊的魔法元素作為能量。如果不把整個範圍設為禁魔區,停止對設備的魔法供能,那麼輻射粒子就會被‘門’吸走,擴散到各個時間的全世界。也許這就是設置禁魔區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說了這麼一段話,哈莉沉默了片刻。
約瑟芬注意到了公路旁邊的巨大路标,上面有着明晃晃的黃色三角形符号。預感一樣,她一下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緊接着身體裡的魔法忽然凝滞,随着汽車繼續行駛,天上下起了雪。
“我們進入了禁魔區?”她問。
她不是想不到。哈莉的言語幾乎就是明确的告知,但她根本無法理解,一個巫師敢于進入禁魔區——這不是瘋了嗎?
魔法是巫師的最大倚仗,如果沒有魔法——
“我告訴了你父親,要他到禁魔區的一個巫師雕像處接你。”哈莉擡起手看了看手表,“就在下午三點鐘。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到約定地點的路還有很遠。”
“你就這麼謹慎嗎?”
進入禁魔區的恐懼遠遠超過了魔杖不在身邊的恐懼,魔法不再流動的詭異感受讓人毛骨悚然。約瑟芬克制住幾乎要尖叫的沖動,她攥緊拳頭——她用不了魔法,哈莉也一樣用不了魔法。哈莉的膽子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她居然真的把她自己放在用不了魔法的境地嗎?
哈莉把手伸進外套内測的口袋,拿出魔杖遞給約瑟芬,“你的魔杖,現在可以還你了。”
約瑟芬默默接過了它。魔法根本無法流淌……它就像一根普通的樹枝一樣躺在手心裡。
“也許很冒犯,但我對你十分了解。”就像看穿了約瑟芬的想法,哈莉微笑道,“所以我對你的行動有些預料——放心吧,我把你帶到禁魔區并不是防備你攻擊我。因為你就是這樣一個人。”
“什麼意思?”
“你不會攻擊我的。你以為自己不會主動攻擊是因為蟄伏起來可以獲得更多利益,然而實際上是因為你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就像你的家族血脈裡流淌的一樣,永遠躲躲藏藏,永遠不敢選邊站,隻能寄希望于兩邊下注保住虛無缥缈的權勢,然而祖先留下的榮耀卻日益黯淡,你們卻還是慶幸着自己留下了小命。”哈莉說,“親愛的約瑟芬啊,這就是你的人生。”
巨大的灰色建築物聳立在窗外很遠的地方,那是麻瓜們為了控制住核而制作的特别的“棺材”。車子疾馳而過,約瑟芬被這番過于直率的發言而觸動,第一反應是憤怒,很快變成了自嘲和痛苦。
母親去世前,約瑟芬和父親以及哥哥、弟弟一起簇擁在母親的病床旁,母親握住父親的手,說:“你們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這句話就是約瑟芬一生的信條。但這句“活下去”已經變成了“苟且偷生”,為了活下去,她和家人們可以欺騙、欺詐,哪怕是把德國其他巫師們的命運當做讓自己活下去的籌碼。沒有所謂的原則,也沒有所謂的信仰,隻要可以活下去。因此約瑟芬認清被綁架的現實後,還可以進入角色,扮演哈莉的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