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艱難地做出一個口型:【我知道陛下的秘密。】
燕玓白挑眉,斜斜打量她,手卻稍稍松了一圈。
楊柳青含淚展顔,粗啞道:“我知道陛下心裡藏着一樁陳年舊事。”
他一頓,淚珠落上石磚,啪啪打了兩聲。她盯着他猶疑震動的眼睛,果決地再道:
“陛下不想這個秘密被知曉。藏的很深,卻又莫名等着人來抹去。”
兩廂倏然齊齊死寂。
她看他,他看她。
良久他撤手,狠狠甩開人。楊柳青側躺地上連連咳嗽,激烈地張大嘴吞吐來之不易的空氣。
赤足的少年帝王繞着人踱步幾圈,常挂笑的面容徹徹底底冰封。他不住打量楊柳青,忽覺古怪,忽覺讨厭。
秘密?一個掖庭浣衣婢能知道他什麼秘密?
何況,他有什麼秘密?
可她說的似是而非故弄玄虛,倒很像真的。
轉念再想,沒可能,宮中關于他的傳言多如江海,她或許隻是為了不死随意猜測,拿來要挾好抵命。
燕玓白停下腳,站到了楊柳青跟前。餘光觸及那雙蒼白的赤足,楊柳青捂着脖子緩緩坐起:
“陛下,奴沒有那麼想。”
又是這話。燕玓白并不想聽這個,然婢女這時卻沒了那急中生智的勁,繼續重複:
“奴從不敢肖想陛下。然奴确對權勢有野心。”
果真如此。燕玓白方陰測測要發難,楊柳青卻已端端正正跪好,雙手交疊,高舉過頭,緊接彎腰。
她向他俯首稱臣。
少女沙啞的嗓音有磨塵埃落定的堅決:
“奴想做您麾下臣子,青史留名。”
燕玓白倒前所未料,結結實實一愣。
她再拜:“奴幼時聽人算命,說日生東方,直在鹹甯。奴回家後便有一夢,夢中金龍飛天。奴雖命如草芥,卻也妄乘風一遭,直入青雲。”
第三拜,少女不起。
燕玓白站那,半晌沒吭聲。
他滿心底都是對這巧舌如簧手到擒來撒謊的婢女荒謬的好奇。
這等程度的恭維馬屁他登基後聽到過太多。心情好時賞,心情不好時殺。
但這會吧,他刹那還真不知道是賞還是殺。
燕玓白有點為難,想宰她,想踩碎她順直有勁的脊梁骨。但,無由又覺得她是個可以玩一會的樂子。
心思百般回轉,惹得他頭痛。
殿外日落,他不耐,躺回龍椅咕哝道:
“難不成是做女官?朕才不叫你如意。”燕玓白哼哼:“渥雪!渥雪!”
扯嗓好會,渥雪才摸瞎子匆匆跑來。“什麼事兒啊陛下?”
燕玓白踹完他一指着楊柳青:
“封她做——”他頓,一時半刻想不起封什麼好。渥雪忍着肚子上的疼懵,燕玓白不耐:
“女官有哪些職位?”
“這,”渥雪摸不着頭腦,不過還是順嘴道:
“現如今正四品往上的女官好似都滿了人,呃,”見陛下瞪他,渥雪立即又道:
“有,還有個彤史可添一位!”
話一出渥雪忙捂嘴。
彤史掌宮闱起居,内庭燕亵。安排合适良家子,随行記錄帝王房事。早在上代就因麻煩而被廢除。
如今難不成…渥雪不敢置信地瞄地上人,嘶,夜太黑看不清。
要恢複舊制?
可陛下今日睡她明日睡你的,哪管這些?
然燕玓白一聽,眼噌亮了:
“就這個。”
渥雪:“啊?”
地上楊柳青來不及為逃出生天欣喜就沉默。
他這麼開心,好像不是什麼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