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旁觀者的視角，回看一遍兩人在甜品店的互動，發現了一件事。

[當時……砂糖以為我要說什麼？]

[我那會兒，是不是應該追求他比較好？]

赫克托：“……”

擡起空閑的手，無助地捂住了臉。

我都幹了些什麼啊？！

[但悟是怎麼想的？]

稍稍冷靜一下，聰明的大腦又占領高地了，赫克托理智地思考：[他喜不喜歡我呢？]

說起來，自從我決心和他當朋友，砂糖就突然和我親近起來……是因為朋友嗎？還是另一種感情呢？

如果是後者，那就再好不過了……可是概率很小。

如果是前者，就說明他需要的是朋友，而不是自以為是的追求者……那麼，我若是告訴他真相，對他會是困擾嗎？

不能莽撞……他需要我的喜歡嗎？

赫克托将肩上那顆沉甸甸的腦袋向裡摟一摟，避開凸起的鎖骨。那人綿長平緩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頸窩裡，癢得他忍不住歪頭蹭了蹭。

[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很明顯了。]赫克托冷靜地繼續思考：

如果我向他示愛，一旦悟對我沒有那種感情，很可能開始回避我……

如果我不說出來，就能維持現狀，直到搞清楚他對我是什麼看法。

所以不能示愛，下一步是在現有基礎上，搞清楚他的想法！

自以為考慮周全，赫克托信心十足、自信滿滿地一握拳。

但是，心底裡有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膽小鬼。]那個聲音說，[又在找借口？]

[你根本就是不信任他，不敢和他交心！]心裡的自己厲聲說。

他和你不親近的時候，仗着自己的能力，肆無忌憚、又蹭又抱；在他控制自己習慣之後，你反而保持距離、聲稱是朋友？

怎麼，騙到他的接納，發現他認真了，你就退縮了？他接納了你的外像力，你就真的放縱自己随心所欲？

這樣看來，你那些隊友的看法也沒錯，他就不應該給你接近的機會！

[嗯，從行為上看，是這樣沒錯。]

赫克托摸摸頸邊涼涼滑滑的白發，平淡地自問自答。

心裡的聲音卡殼了一下，不依不饒：

你是個古怪孤僻的家夥，永遠不會對别人放心，永遠在觀望，永遠在回避！

看看你許下的承諾吧，呵。

“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多好的借口，這不是正合你意！

“永遠聽你的話、陪着你”？那你為什麼在看世界地圖？

[那又怎樣？]赫克托反駁自己：[從行動上說，到目前為止，我從沒有傷害過他。至于内心的想法？這是我的自由。]

車子颠簸了一下，肩上的白色腦袋向赫克托胸口滑落。他及時托住，思路暫停，内心的聲音也瞬間噤聲了。

觀察一下，見五條悟确實在熟睡中，赫克托便輕輕取下他的墨鏡。

将他慢慢放平，讓他枕在自己腿上。

五條悟于睡夢中嘟囔了兩句模糊不清的夢話，摸索着将尾巴抱進懷裡，沉入了更深的夢境。

[我是喜歡他，但這不代表我們一定要成為伴侶；我是對他有欲望，但這欲望并不是必須得到滿足。]

輕輕梳理着柔順垂落的白發，赫克托坦誠地想。

[能為彼此留下美好的回憶，就已經很幸運了。]

[呵，借口！]

等他将人安頓好，心裡的聲音接着炮轟：[你敢不敢當面和他問清楚？]

[這可憐的家夥應該想不到吧？你做各種事情讨好他，讓他驚喜，隻是在彌補你對他的猜疑罷了。]

[說到底，還不是害怕自己被放棄？懦夫！]

[啊。從邏輯上看，這麼說也對。]赫克托表示可以理解……

但不會接受。

[說了這麼多，怎麼不替悟考慮考慮？]他指出：[這個世界對同性之愛并不認同。]

[悟現在過得很好，有同伴，有學生和師長，應該也有親人和家族。我能給他的生活增加一點點樂趣就很好，為什麼要擾亂他？]

[就一定是負面影響嗎？！]内心的聲音煩躁道：[至少嘗試一下啊！]

[他不需要我自以為是的感情！]赫克托也有些生氣了：[我已經多少次親眼見證了，不要強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貪婪隻會一無所有，好好感恩自己已經擁有的，才能獲得幸福！]

就在赫克托和自己吵得不可開交時，五條悟醒了。

“嗯——赫克托？”

他用後腦頂着赫克托的腹部，在赫克托腿上用力地伸懶腰：“我們到了嗎？”

“還有幾分鐘。”赫克托平靜地甩脫内心想法，用尾巴将他拉起來。

“哎呀，明天又要忙起來啦。”五條悟接過墨鏡卡在領口處，懶洋洋地感歎道。

“和前兩天一樣嗎？你的任務。”赫克托關切道：“總是這麼多？”

“還好吧。”五條悟指指自己，對赫克托比了個拇指：“誰讓我是最強呢！”

不應該是這個道理……

赫克托欲言又止，最後隻是直接提出：“分一部分給我吧。”

“嗯？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五條悟有些意外地眨眨眼，随後正色道：“但是不可以哦，赫庫醬。”

“任務是做不完的。”他說，“不可以太拼命，你會垮掉的。”

“為什麼？”赫克托不明白，“我有足夠的戰鬥經驗、”

“你沒打算加入咒術界吧？”

輕聲打斷他，看着異界來客不解的神色，五條悟認真地說：“我有看到你牆上的地圖哦。赫庫醬還有很多條路可以選擇，就更不能輕易卷入這譚污泥裡了。”

赫克托：“……”

“我沒關系的，你不要勉強自己。”五條悟擡手捉住老虎耳朵，搓搓。

在黃眼睛逐漸模糊的視野裡，他柔聲道：“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