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同學紛紛看向他。
符确濃顔俊朗,樣貌方面被從小誇到大,早習慣這種注視,長腿一邁,踏上階梯教室的走道,往教室後排走的路上大方微笑禮貌say嗨。
外婆說的:能者多勞,智者多思,帥者多笑。
他單手插兜,昂首自信如紅毯明星,走到最後一排,挑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
階梯教室座位不寬敞,膝蓋抵到前排椅背,嫌硌。
符确叉開長腿伸到左右鄰座的位置。
好在這排就他一個,沒人跟他計較。
還有三分鐘上課。
電話那頭的男生還在抒發感激之情:“哥兒們,靠譜!中午請你吃飯,熊貓快餐随便點!沒誠意?以身相許我也行。”
“大可不必。”符确挂了電話。
***
符确放棄了今天的籃球賽,千裡迢迢從商學院來到工程院,當然不是僅僅幫人簽個到。
他忽然一改學渣屬性,主動要求出國深造,惹得老母親涕淚滿襟高喊“我兒開竅了!”、頭也不回找了個廟還願,就是為了過來看看他那素未謀面的未婚夫是何許人也。
今年寒假,沒錯,辭舊迎新冬去春來爆竹聲聲辭舊歲江山萬裡迎春晖的新春佳節,沒有一點點防備、剛過二十二歲生日的符确從父老鄉親那裡得知——
他有一個未婚夫!
“我剛看完春晚吃完餃子,牙還沒有刷。”
符确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你們突然讓我結婚?!這合理嗎?!什麼封建糟粕!”
符确的反抗沒有改變局面。本樁聯姻的始作俑者,符确的外婆,死活不松口。“除非對方悔婚,否則我方絕不食言!”
好好好,“我方”犧牲的隻有他符确。
冥思苦想一個寒假的符确決定打開思路,繞道敵後,燒其糧草——
勸未婚夫主動退婚。
*
“聽說是個窮學生。”符确啃着麻辣鴨舌,被辣得吸氣,“博士。”
“嗯,學霸,你倆要是結婚,預計沒有半句共同語言。”
符确的大哥符詠乍一聽到消息,也十分震驚。他是想幫着弟弟講兩句公道話的,但外婆直接稱病謝客,誰還敢說話。
抱着三分同情七分看熱鬧的心情,符詠遞上紙巾:“别哭了。”
鼻音很重的符确:“辣的!”
符詠添油加醋:“共同語言倒是其次,工科博士,一聽這頭銜,我腦子裡就浮現大表舅那半秃的腦門和焊在臉上的黑框眼鏡,還有久坐發胖的肚腩……咱們符少,顔控所所長,能忍的了這?!”
符确心煩意亂:“我要去讓他退婚。”
“威逼,利誘,”雙目比朝天椒還紅的符确面對一桌子稀碎的鴨骨頭,眼神堅毅:“我有的是辦法。”
*
于是符确來了R大。
來了才發現,未婚夫已經博士畢業成了R大的助理教授。
就是今天這門課的授課教授,江在寒。
*
教室裡,符确無聊地撐着頭。
外頭灌木叢中立着一隻受了驚而呆立不動的小松鼠。
小家夥大概聽見什麼聲響,豎着耳朵站直了身體,圓溜溜的眼睛循着聲音微微轉動。
符确忽然想到剛才的學弟。
長眉杏目,雙眸黑亮亮的,被濃密的睫毛框着,格外深邃。因為答辯,緊張得居然被幫他系領帶的符确吓到。
跟外頭的小松鼠挺像。
不過,他眼下那道紅痕是什麼。
像很久遠的傷疤,顔色是淺淡的粉,本身并不顯眼,但那人太白了——不知是不是洗手間的冷光過強,符确頭一次見男生皮膚這麼白皙細膩——倒讓右眼眼尾那道不過半厘米的舊痕變得清晰。
“我天!兩點鐘方向!好帥!”
“姐姐我選工科天天灰頭土臉趕due,這是我應得的,嘤!”
“哥哥真的是教授?不是助教?”
教室裡響起叽叽喳喳的感歎聲,前排小向日葵們突然興奮起來。
比符确進來時的竊竊私語更熱鬧。
符确收斂思緒循聲望過去——
這門課的教授已經進來了,正站在講台後連接投影儀。
低着頭,符确的角度正好看見他利落的長眉和窄挺的鼻梁。
他轉過身檢查投影清晰度,深灰修身西服恰到好處地顯出腰身,内裡的襯衫素淨整潔,配上前襟天青色細款領帶,有種不刻意卻考究的搭配感。
這領帶……
符确倏然睜大眼。
這教授不就是洗手間緊張到系不好領帶的“學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