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真好吃,跟小時候的味道一樣!”
發出感慨的是符确,他很快吃光自己那碗,神清氣爽地自賣自誇:“第一次做這個,我該不會是個天賦異禀的大廚神吧!江老師,好吃嗎?”
客觀來講,茶泡飯實在沒有技巧可言。竈台都不需要生火。
但江在寒由衷地說:“很好吃。謝謝你。”
“我就知道,生病的時候人都喜歡清淡爽口的。”符确自己吃完了,看着江在寒吃,“你還要嗎?我再去盛點上來?”
江在寒上一次在生病吃到這樣的茶泡飯,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他自己住,且不說病中沒精力煮飯泡茶,這邊也買不到霭裡的茶葉。如果不是符确……
江在寒心裡感激,帶着回味和懷念,吃得比平時慢,還剩半碗。
看得出符确是餓了,江在寒說:“我不用了,你再吃點,這個不太頂飽的。”
“我是沒吃飽。”符确笑着起身,沒客氣地跑下樓,很快又上來,“飯煮少了,還剩一碗半,江老師你真不吃了?”
“你吃吧。”江在寒又撥了一勺榨菜粒到飯碗裡,想起什麼,擡頭:“我記得你說煮了粥?”
“……”符确剛自誇廚神,講出實情實在有損顔面,他端着碗坐到江在寒對面,眼神飄忽,“我說錯了,口誤。”
江在寒笑笑,輕輕噢了一聲。
雨從昨天下到現在,一直沒停。卧室的窗簾昨晚被符确拉上了,現在是開的,大概江在寒起床時拉開的。百葉窗轉到半開,看得到外面陰沉的天色。卧室頂燈是暖黃調的燈泡,亮度不大。沙發這邊的落地燈抛出大大的弧度,照在茶幾正上方。
江在寒的臉被照得清晰。
那短暫的淺笑也很清晰。
江在寒之前也對他笑過,不過總是客氣的、禮貌的、禮節性的。此刻的不同,那抹笑意是輕松的自然流露。
那雙漂亮得玻璃珠似的雙眼微微一彎,看得符确心弦一顫,像是被指甲尖兒撥弄了一下。
值了。
符确第二碗吃完,秦立的電話打過來。
“在寒呢?!”符确接起電話,直接傳來一聲吼,“怎麼不接電話?”
房間裡靜得不開免提江在寒都能聽見秦立的喊話。
“在呢,”符确把電話往江在寒那邊送,點開免提,“醒了,醫生說應該沒事回來觀察。我讓江老師聽電話。”
江在寒剛說了聲“抱歉手機沒……”,那邊叽叽喳喳的聲音傳過來。
秦立:“在寒你好點沒?急診的醫生靠譜嗎居然直接放你回家?去醫院仔細檢查一下聽見沒,天也不冷我昨天還下水遊了會,你怎麼會發燒到這個地步這個身體素質真是……”
方菲湊過來:“路上沒什麼事吧?也虧得符确果斷,那麼大雨我們都勸他等等,他非要下山帶你去急診,太正确太有先見之明了。現在好了,我們全被困在這裡了,這鬼雨!”
James:“在寒叔叔你還好嗎?都怪我,嗚嗚,我給你留了兩塊蛋糕,上面草莓最大的兩顆!”
閻本:“在寒,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告訴我們,别逞強,身體要緊。”
陳沉好像也在旁邊,聲音很小:“老師,好好休息。”
季川:“在寒啊……”
“好了好了,問候收到了,”符确抓起手機催促,“江老師吃完飯還要休息,你們在山上注意安全,風大的話要定時檢查帳篷的鉚釘,有事聯系,拜拜拜拜。”
“還好今天周天,”符确挂了電話,随着江在寒的視線往窗外看,“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啊。”
“雖然說了很多遍,”江在寒回過頭,“符确,謝謝你。”
暴雨的山路有多危險,江在寒很清楚。山林管理局都發了警告,符确還是毫不猶豫送他下山。
他們才認識兩個月,在江在寒的标準裡,連朋友都算不上。可是符确對他……可能他是這樣的性格,熱情熱心,不嫌麻煩對所有人都很好。
江在寒為之前誤會防備符确而愧疚。
他自己縮在陰暗潮濕的逼仄巷道,就狹隘地揣度别人,可是别人自始至終都坦坦蕩蕩站在耀眼明媚的陽光下,哪有什麼醜惡心思。
“江老師又客氣上了。”符确語氣無奈,回茶幾邊收拾碗筷,“要這麼說我也得說謝謝。我下午跟同學約了課程中期彙報的小組讨論,要不是昨天下山,我現在也被困在山裡。”
江在寒攔了他,說:“我來吧。”
符确不争,去拿紙巾擦桌幾。
“江老師,有個問題我從昨天就想問你。”
江在寒手上動作微滞,抓着碗沿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力道,低聲問:“什麼?”
“你覺得我和季川誰籃球打得更好?”
江在寒詫異地擡起頭:“什麼?”
“昨天的比分,雖然是我險勝,但是季川顯然對最後一個球不太服氣,說實話他也打得挺好的,”符确神色認真,好像真的很計較這件事,“你覺得呢?”
“季川之前是R大研究生籃球隊的隊長。”江在寒實事求是。
“我以前是校隊隊長!我們可是體育大學,除了競技院那些搞職業的,我最厲害!”符确沒想到江在寒居然關注這個,早知道籃球隊招新他就該去表現一把。他跟着江在寒下樓,絮叨:“我大三帶隊拿過全國冠軍,真的,我找照片給你看。你看,上半場壓哨的遠射,憑感覺扔的,準不準,誰能分得清我和庫裡……”
“嗯,你打得很好。”江在寒點頭認可,把碗沖了沖放進洗碗機。
符确跟着彎腰,把手機上的照片給江在寒看。
江在寒起身,符确沒來得及退讓,聽見江在寒說了句:“比季川更厲害一些。”
這一瞬離得太近,符确下巴幾乎碰到江在寒的鼻尖。
江在寒講話的氣息掃過耳垂,符确倏地覺得耳朵又癢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