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寒早上收到江鸢的信息,問要不要見個面,他們中午就走。
江在寒沒給自己思考的時間,直接回複說有點忙。
江鸢沒再回複。
江在寒放下手機,洗了咖啡杯,走進書房。
十幾分鐘後,聽見敲門聲。
程之煦孤零零站在門口。
“哥,你是不是讨厭我啊?”
“沒有,怎麼會。”江在寒看看路邊,“你自己過來的?”
“我也覺得不會。我還挺讨人喜歡的吧?”程之煦得到想要的回答就不難過了,熟練地進屋,“我記得地址,自己打車來的。廚子呢?喵呢?”
“不是中午就要走了?”
“你也知道我要走了!不送我就算了,見面都不肯。”程之煦高聲斥責,并為江在寒提出彌補方案,“我沒吃早飯,哥,第一天你給我買的可頌,再帶我吃一次吧?我就原諒你的無情。”
放假了,咖啡館沒什麼人。
江在寒和程之煦找了個靠窗的位置。
“手怎麼樣?”
“哥你胳膊還好吧?”
兩人同時問。
又同時笑起來。
程之煦肉嘟嘟的臉蛋上沾了好多面包屑,江在寒看了一會,終于拿起餐巾幫他擦掉。
他好像第一次做這個動作。
怪生疏的。
他想起昨天符确幫他擦臉。
符确早上跟朋友約了去靶場練槍。臨走啰啰嗦嗦問了好幾遍,江老師好了嗎,确定沒有一點不舒服嗎,那我走了啊,有事給我打電話,不能再騙我了你得發誓……
江在寒想起他狀若心碎的誇張表情,有點想笑。
“哥,我想拍照。”程之煦吃到一半,突然停下來。“回去跟同學炫耀一下。”
“好,我幫你拍。”
江在寒當他要炫耀“比墨爾本好吃一億倍的羊角包”,拿出手機。
程之煦卻說:“我去叫那個小姐姐給咱們拍。”
陽光很好,透窗鋪在木色桌面。程之煦繞過桌子坐到江在寒身邊,光線很配合地斜射過來,照亮他們的側臉。兩人相似的眉眼在同框時格外明顯,長睫毛在日光下顯成金黃色,連幫忙拍照的小姑娘都感歎了聲,你們兩兄弟好英俊,拍出來像廣告模特一樣。
照片用程之煦手機拍的,程之煦發給江在寒。
“存下來啊,我倆的第一張合影。”程之煦對小姐姐說謝謝,看着照片挺滿意,“哥,我好像比你帥一點點。”
江在寒不知道未來會不會再有機會和程之煦相見。
程之煦回去之後,生活回歸正軌,有完整的家庭,友善的玩伴,可能很快就會忘記這段短暫的交集。
江在寒有自己的目标和規劃,這裡面沒有家人。
但他還是點了保存。
***
符确頭一次打槍,就展現出一點小天分。
他均衡有力的肌肉讓他射擊時手很穩。
下次哄江在寒過來,符确在教練的誇贊中飄飄然地想,展現一下我的沉穩和精準。
他在更衣室沖了個澡,毛巾頂在頭頂打開衣櫃。江在寒沒給他打電話或發信息,倒是符詠,給他打了兩個電話。
“哥,找我啊?”
“睡到現在?”
“沒睡,練槍。”符确套了條褲子坐到靠牆的長椅上,“我早就痛改前非、養成了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不信,但我沒空計較。”符詠點着手機,“給你發了個東西,看一下。”
“什麼?”符确把手機從耳邊拿開,點開圖片。
是一張霭裡縣醫院的單子。
江鸢生産時填寫的信息,父親一欄空白。
“我不放心,查了下。挺奇怪的,江鸢那時候已經在深市工作,還是第一人民醫院的護士,生江在寒的時候沒在一院,卻跑到縣醫院。還有父親那一欄,是空的。當時在場的人找到兩個,都說全程隻有外婆陪着,父親沒出現過。
而且,江鸢順産第二天就出院走了,像是很急。外婆勸了一會,沒勸住,抱着孩子離開的。”
符确仰頭靠向牆。
不奇怪。
他昨天就聽見了。
江鸢對江在寒的感情是矛盾的。
因為江在寒的父親。她連着江在寒也不太願意看。
江在寒大概率也沒見過、甚至不知道生父是誰。
他被外婆撫養長大,初中來到深市,沒記錯的話,他外婆沒兩年就去世了。
手機放在腿邊,符确扯下毛巾,擡手搓了下臉。
耳機裡是符詠的詢問:“喂?掉線了?”
“沒。”符确張口,喉嚨堵得慌。“哥,你别查他了。”
“什麼情況?你也這麼說。”
符确重新拿起手機,符詠發了兩張,後面是江在寒出生時的腳丫印。每個新生兒都有的一張紙,寫着姓名、體重、身長,然後印上一對嬰兒的小腳丫。醫院保存的是複印件。
符确問:“還有誰說了?”
“外婆。”符詠略顯委屈,“我覺得身世不清楚,怕外婆弄錯了被騙了或者怎樣,跟她講,她老人家劈頭蓋臉罵了我一通,讓我不要管,少做多餘的事,她看中的孩子絕對沒問題。”
“嗯,我贊同。哥,你别管了。”符确重複,“别再查他了。”
“行吧,我就多餘操這個心……”符詠憤慨道,“血緣歧視,我看透你們了。”
“全家靠你養着,符總,我們絕對忠誠。外婆最近還好吧?”
“還行,定期檢查醫生說還好,你有空打打電話發發照片,她老人家能高興些。”
“知道了。”
“行,不聊了,下個月就能見着。”符詠期待不久後的大會,“到時候見識見識江在寒到底是何方神聖。”
***
程之煦來了又走了,家裡恢複了兩人一貓。
好像沒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