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命雖為九江巡撫,但因隻是使職,她并不插手九江當地太多事務,隻是會酌情收拾幾個過分的貪官,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混下日子。
眼下此事已非她能決定,全看京城皇帝如何處理。
衆人也深知這個道理,都默契地不去打擾阿命。
季明叙在九江有房産,當夜帶着阿命回那處房産居住。
因空置很久,劉掌櫃隻前些日子帶人收拾過一陣,現下府上沒有仆人,兩人樂得自在。
九江當地寒冬稍縱即逝,前幾日還有些冷硬的春風現下已經柔和溫暖起來,三月份即将到來,柳樹枝頭都冒出新鮮的綠芽。
一男一女站在窗前,溫着冷酒看向繁星點點的夜空。
阿命酒量很好,連喝幾杯就像白水一樣,她指尖撚着酒杯放在窗台上,彎下腰托腮去看月亮,季明叙常年喝酒,現下正在興頭上。
他問道:“北元的月亮和南魏有什麼不一樣?”
阿命直起身:“天上地下就一個月亮,哪有什麼分别?”
季明叙笑起來:“我發現你一點意趣也沒有,若是旁人,隻怕會說起在北元的境遇了。”
女人卻逗弄他:“若在北元,你現下就是太子妃了。”
季明叙:“可惜我是南魏人士。”
阿命倚在窗棂上:“身為南魏人士,你卻總想着和我一個異族人士勾結謀逆,日後傳出去,你或許就是大魏的罪人了。”
季明叙摸了摸她的長發:“我本就不是什麼清風朗月之輩,更何況,殺父之仇如烈火熬煎,皇帝不仁不義,他要殺我,他想讓我死,但這世間沒有這樣的道理,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将我推入火海後,便輕而易舉地抽身離去。”
男人眸色泛起冷意,低頭看向她時又溫柔下來。
阿命靠在他身上,低聲道:“季明叙,你記住,你永遠不會是南魏的罪人,史書上也不會有你背叛家國的文字。
因為我會讓天下連在一塊兒,你們南魏不允許女人當皇帝,但在北元沒有這樣的規矩,就算有,到了我這兒,以前的規矩就都算不得數,
規矩是制定給弱者看的,對于我來說,隻要把制定規則的人趕盡殺絕,就沒有什麼做不成的。
我這個人心狠,所以你同我在一處,就也得跟着心狠,我不把人當人,就算今日你同我歡好,明日若是有了嫌隙,我殺你也不會手軟。
但我現在喜歡你,就是絕對的喜歡。”
季明叙靜立在月光下。
他去摸阿命的臉,指腹劃過她柔軟的唇,輕聲道:“你會殺我,但我永遠不會殺你,阿命,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但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活,我辦不到的事情你來替我做,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幫你,你有一天要是想把我扔了,就直接一刀捅過來。”
季明叙感覺懷裡擠進來一個人,他緩緩摟緊阿命的腰肢,頭埋在她的頸窩裡,悶笑着:“哪天把皇帝殺了,我就去我爹娘墳前磕幾個頭,殺不成我就和你死在一塊兒,下輩子我們倆還謀逆。”
女人的體溫是黑夜裡唯一的暖爐,他抱着這塊璞玉,感覺心裡是滿滿的,前所未有過的心安。
阿命安撫着他的脊背,靠在他身上緩緩道:“我們這種人,不往上走,回頭看去,斷然沒有退路。”
季明叙低頭去吻她,阿命正吞咽着酒水,與他唇齒相接時,酒香氣溢滿了彼此,季明叙單手拖住她的腰肢和雙腿,另一隻手關住灌風的窗子,在黑暗中摸索着與她到床上。
阿命常年征戰,很難受孕,她肆無忌憚地撩.撥着他,在情.欲中發洩。
黑夜是一道完美的遮羞布。
兩個人在這張遮羞布裡釋放為數不多的任性和壓抑,他們彼此交融,但又互相較勁,直到對方幾欲崩潰時,才會留有一絲喘息的餘地。
季明叙對羅斯國王送的那幾大男奴有不可思議的執念。
阿命腰腹發力,雙手搭在他脖頸上,輕輕松松與他換了個位置,一上一下,她像騎馬兒那樣,節奏适中,不輕不重地吊着他。
季明叙胸膛劇烈地起伏,與她雙手十指相扣,阿命輕聲細語,說着那些過往。
夜還很長,她說話的機會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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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時,都指揮使司忽然亮起一柄火把。
這火光起初很微弱,但緊接着,都指揮使司的大門被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打開,一開始,這個人影擎着那柄火把偷偷地溜了出去,但後來他将牆檐上的火把挨個點了個遍。
營房中值夜的将官對此一無所知。
九江已經平安順遂了許多年,就算有些人搞小動作,也不過是一些扒手進到院子裡偷東西罷了。
值房内兩個将官的呼噜聲此起彼伏。
“砰!”
突然,一道巨大的響聲自夜空中傳來,三道煙花彈齊聲發射,兩個将官登時驚醒,囫囵個連滾帶爬就跑出去喊道:“怎麼回事兒!”
“外頭守着的人呢?外頭守着的人呢!!”
兩個将官大聲咆哮着,但是漆黑的庭院無聲無息,仿佛此處隻剩他們二人一般。
“铮——”
身後忽然傳來刀劍相撞的聲音,兩人反應迅速地轉身,順勢抽刀去抵擋。
金戈相抵,兩人看清來人是誰,霎時睜大瞳孔連連後退,恐慌道:“魏千戶?!你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