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命這時讓兵員們繼續出去挖土,并且拿圖紙給他們看:“如此形制,動作要快,下雨前要盡快挖出來。”
“下雨?”
元嬰好奇什麼時候會下雨。
眼下狂風大作,敵軍已有退兵之勢。
不一會兒,就聽對方擊鼓退軍,大軍如同潮水般消失在視野中,隻是像一條條黑色絲帶蔓延在天邊。
由于風勢,他們正好順着風向南退去,是以撤退速度極快。
衛縣之内的士兵們見狀都雀躍起來。
阿命卻沒走下城樓,親自盯着那些士兵在地上挖一些可容人通行的坑道。
坑道大約與城牆一邊長,寬度隻需要讓人通過即可。
王若中雖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但是心頭隐隐有一種危機感,他猶豫不決,最終還是命人快馬加鞭回九江的後方去傳信。
......
夜深人靜時,自衛縣北城門處,一隊人馬靜悄悄地溜進來,身後是幾大車糧草,和一些火铳軍器和弓弩。
數量并不多,但是已經足夠衛縣内的士兵們挺上一段時間。
方關上城門,衆人歡呼雀躍,立時士氣大漲,為首的排頭兵全忠立時要去帥營回複命令。
此時帥營中,月阿命方看人修完城下坑槽,回城卸下盔甲,換了身尋常穿的青衫。
衛縣的百姓早已四散逃逸,這個小院是暫時收拾出來給諸位将士過夜用的。
元嬰披着外袍候在桌邊,詢問:“你怎麼還不休息?”
她都快要累死了,今天打了一天架,當兵可真不容易。
阿命正躺在榻上借着昏黃的燭火看書,戰場奔波将她操磨得皮膚粗糙,遠不如在九江做巡撫時來得細白嫩滑。
阿命有時候握慣了手裡的繡春刀,偶爾會忘記在北元征戰時風餐露宿的日子,人總是這樣,由奢入儉難,由儉入奢易。
但所有的經曆都是一種寶貴的财富。
“我聽說你在北元是太子,你到底為什麼來南魏?你要說是和親,我可不信。”
元嬰試探着問。
燭火下,女人懶散地掀開眼皮,一手支着頭,換了個看書的姿勢,随意道:“想來就來了。”
“我才不信。”
元嬰哼了一聲,玩弄着桌上擺着的一個璎珞,“你們這種人都喜歡當大人物,不像我們苗人,我們是最善良的人。”
這時候小兵前來通傳,“報——元帥,派去劫掠糧草的兵員已盡數歸隊。”
女人懶散的身形立時坐直,她撇了書,三兩下穿好外褂,沉聲道:“叫全忠來見。”
“是。”
說罷,女人的身形像一陣風似地消失在廊下。
元嬰看着她的背影撇撇嘴,眼神瞄在阿命随手扔在榻上的書看了幾眼,卻發現是一堆完全看不懂的字符。
也就是這時候,夜空中忽然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半晌後,一批快馬從夜雨中突破城門,匆忙趕至帥營。
馬上之人,不是傳驿兵,而是焦急不已的伊奇。
“将軍——”
“将軍——”
北元語在空中急切地呼喊着,衆人認得他的面貌,都不敢阻攔。
而院中,阿命正對風關道形勢進行詢問。
江陰閣與洪衙說着話,冷哼道:“區區劉氏,不過一竄逆之輩,春色未看,丹心報國!次子不占天時地利人和,必會失敗。”
洪衙點點頭:“月帥精通兵法,如此看來,我軍大勝,并非不可能。”
阿命聽着全忠的禀報,問道:“與敵人交手後,感覺戰力如何?”
“兄弟們去了毫發未傷,敵方屬實一般,且敵軍大多老年稚子,應是九江當地冗官冗兵的緣故,我們作戰時特意借助您說的風向,将火油灑了個七七八八......”
阿命贊同地點點頭,看向全忠:“明日你到我營中作骁騎,我如今并無朝廷帥令,又與京都失聯,無法迅速提拔你,但是日後回京,本官會向陛下為你美言幾句。”
全忠身上的疲憊立時掃清,腰闆都打直不少,他激動道:“多謝元帥提拔!”
“下去吧。”
“是。”
屋中其餘人看得眼紅不已。
大頭兵千千萬萬,可如今,誰能得她一句美言必會青雲直上,脫穎而出啊!
江陰閣和洪衙咳嗽幾聲,衆人才回過神來。
阿命親自去犒賞截糧回來的衆士兵,将自己從畢節帶過來的銀兩逐個分發。
“你叫什麼?”
“屬下張二狗。”
“你表現很不錯,聽說這次有你做指揮......”
“元帥謬贊了......”
院子裡正熱鬧,大漢倉促的聲音卻響起來。
“将軍——”
“将軍——”
此時銀兩分發完畢,就見一道魁梧至極的人影闖進雨幕,渾身濕淋淋的,看起來竟然是冒雨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