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這張臉,他心頭就湧起一股氣。
“在裡面?”降谷零瞥過路邊不太明顯的血迹,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面上也沒有半點動容。
在來的路上他已經了解了情況,所以現在也不需要浪費多餘的時間再去了解情況了。
“嗯。”琴酒輕哼一聲。
降谷零已經習慣了琴酒的臭脾氣。
他越過琴酒,隐隐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又冷冽的煙味。
“剛剛的槍響很可能已經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我們的時間不多。”琴酒在他擦肩而過時,到底還是提醒了一句。
“Ok.”
降谷零的腳步不疾不徐地邁進了倉庫,正盯着兩具屍體和一個半死不活的水無憐奈的伏特加聽到聲音回頭,見到他微微松了口氣:“你來了!”
他将到嘴邊的稱呼咽了回去,同時向旁邊退了兩步,恰到好處地擋在了他身前,擋住了水無憐奈看向降谷零的視線。
既然她此刻身份不明,當然不配知道威士忌的相貌,他要守護威士忌神秘的逼格!
“嗯。”
伏特加深知對方的習慣,一邊退,一邊解釋道:“這具是自殺的,我擔心扔在外面引人注目所以把他拖進來,隻做了簡單的搜身,别的沒有動過。
那邊那個是大哥搜的身,水無憐奈是我搜的身,但沒有什麼發現。對了,我擔心她死了沒了線索,所以搜完身後給她做了簡單的止血……總之,現場已經盡量維持原樣了。”
這是威士忌的老習慣了。
反正他要求現場要維持案發時的模樣,他們都已經習慣了。
“很好。”降谷零點頭贊許地看了他一眼。
琴酒很想給這個多嘴的伏特加一個瞪視,但又不想被威士忌這家夥發現,隻能狠狠吐了一個煙圈,目光一偏,看向了其他方向。
“讓她好好睡一覺吧。”降谷零淡淡吩咐了一句。
說話間,他已經從自己龐大的數據庫(大腦)裡翻出了與對方有關的所有情報,最後确認這是一名之前在他的評價中,可以充當情報員使用的新行動組成員。
就是稚嫩了點。
“哦。”
收到指示的伏特加向水無憐奈走了過去。
水無憐奈似乎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她試圖掙紮,但最後還是被伏特加強行物理入睡了。
谵妄和呓語消失了,整個倉庫都安靜了。
降谷零的目光平淡,眼底沒有憐憫。
琴酒在外面抽煙,兼望風。
伏特加守着身份尚且不明的水無憐奈,好奇的目光卻一直盯着威士忌的一舉一動,即使是黑色的墨鏡也無法阻隔。
降谷零則是一絲不苟地戴上潔白的手套,開始檢查屍體。
琴酒将他叫過來當然不是單純為了興師問罪——這人加入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沒有代号的小孩,對于情報的掌控能力還遠遠不如現在。
當然,琴酒也确實存了告誡之心。
……萬一那位先生哪天心情不好,想拿這件事對威士忌這家夥開刀,好歹也能讓這家夥拿出點證據來開脫一二。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降谷零本身強大的推理、判斷能力。
琴酒有時候覺得,這家夥如果當年沒有加入組織,現在指不定是個偵探,還是小有名氣的那種。
他叼着煙,默默盯着威士忌戴着白手套在那裡仔仔細細地檢查起了屍體。
死因是子彈從下颔下方斜着射入的頭顱,看起來像是在掙紮的過程中,被挾制的那個人搶占了機會反殺了。
而且因為距離過近,子彈沖擊力極大,子彈瞬間擊穿了頭顱,瞬間緻死。
可能至死都沒有感受到太大的痛苦。
當然,降谷零對此并不關心。
他盯着對方受到劇烈沖擊而有些變形的下颔,又輕輕掰開他的嘴唇,左右轉動着觀察了一番後,轉而擡起了對方餘溫尚存的手。
似乎是在昭示着當時情況的激烈,右手手腕外側的那塊肉被咬得鮮血淋漓、模糊不堪,甚至還有一部分的碎肉被咬掉了。
降谷零端詳着那一處,在伏特加疑惑的視線中,他再次掰開了那名疑似是其他組織卧底的男人的嘴巴。
“怎麼了?”伏特加看不太懂。
降谷零沒有說話,他從對方身上取了些可以用來探查生物信息的樣本,用專門的收集袋裝好封口後,才站起身,随手摘掉染上髒污和血漬的手套,嘴角扯出一抹讓伏特加本能有些警覺的笑容。
不遠處的琴酒登時眯起了眼,手裡未抽盡的煙瞬間索然無味。
威士忌這個表情……
“怎、怎麼了?”伏特加緊張詢問。
降谷零側了側頭:“走吧!對了,記得把水無憐奈拎去醫療室。”
“啊?那這兩具屍體?”
“當然是——留在這裡。”
就讓他看看,會不會有傻子鑽進這麼明顯的陷阱裡。
“……哦。”啊?
不是!威士忌到底看出了什麼?
屍體放在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他明明全程都在一旁看着呢?
怎麼回事?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真的有這麼大嗎?
這智商之間的差異,是不是已經超過人與狗之間的距離了?
啊算了……
沒事的,過段時間威士忌或大哥一定會解釋的。
伏特加決定不再為難自己的腦子,他拖上了水無憐奈,跟在兩人身後。
黑色的保時捷356A車上,琴酒坐在駕駛座上,看似不經意地詢問:“有問題?”
“嗯?”降谷零把自己放在琴酒車上的消毒水取出,慢條斯理地給擦了擦手,又将用過的垃圾扔進車載垃圾桶内,才意味深長地微笑起來。
“怎麼會呢?這可是對方付出了兩條人命的代價才策劃出來的戲,怎麼會有問題呢?”
他這話一落,車内的氣溫陡然下降了10度。
“她有問題?”琴酒原本握着方向盤的手下意識就要去掏自己的槍,将槍口對準後座昏迷的水無憐奈了。
“别這麼着急嘛,Gin。”降谷零笑了笑,将他的殺意安撫下去,“Vodka,回去後,讓醫生檢測下她體内的吐真劑劑量。順便,讓他查一下這兩個人之間的基因。”
聽了全程又仿佛沒聽的伏特加:“……哦。”
啊?
大哥怎麼從那句話裡判斷出水無憐奈有問題的?又為什麼要查基因了?
琴酒在一旁不斷釋放冷氣。
降谷零坐在副駕駛上,側頭看向窗外,淺金色的發絲垂落在他的眼前,投射出一片陰影:“别急。我們先回去聽聽MD,看看我的猜測有沒有出錯。”
他雖然這麼說着,臉上的表情卻是笃定又自信。
盡管刻意被模糊了,但右胳膊上還是隐約存在的兩種牙印……
這種舍己為人的行為,真是令人感動。
車外的光線随着車輛的行駛不斷遊移,偶有幾縷陽光射入那雙紫灰色的眼瞳中,透出某種無機質的美的同時,也帶出了冷冷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