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有些躊躇:“督主大人,民女……”她有些為難的看了看自己仍沾染了塵埃的衣衫,覺得自己和這香車寶馬有些格格不入。
女子生的貌美,一雙杏眼黑白分明,頗有幾分溫婉氣質。
“無礙,”明月皎不甚在意,“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剛才卻是大膽的很。”
“民女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看您車駕華麗,想您應當是大官人,故而去攔。”
明月皎聞言盯着她看了半晌,她大抵不知自己長得是什麼模樣,過近的距離直叫這女子面上熱意攀升,她故意壓低的聲音别有特色,若不聽内容,這場景怎麼也頗有些調情意味。隻是那話卻是明晃晃的威脅:“咱家平生最讨厭欺騙,念你初犯,便不追究了。”
女子面上閃過一絲慌亂:“民女愚鈍,還請大人明示。”
明月皎笑意收斂:“你當真要揣着明白裝糊塗?”
女子聞言,眼眶微微有些濕潤:“民女若不是走投無路,斷沒有勇氣當街攔車,大人若如此羞辱,民女不若一頭栽死在路上!”
她說着便掀簾要跳車撞死在路邊,可她的手腕卻被明月皎死死攥住,她一把将女子拉了回來,“姑娘演的倒是不錯。隻是姑娘這身嬌體軟,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咱家怎敢信你是平民出身啊?”
“因是平民,便不能愛美嗎!請大人放開我,這不合理數!”
“如今世道不太平,一看你就是養尊處優慣了,還愛美的資格,百姓水深火熱,米鹽價格暴漲,飯都吃不起,普通人誰有閑錢保養。姑娘你真是有口什麼話都敢說啊。”
“你!”女子聞言羞紅了一張臉,她隻不斷掙紮,“放開我,我要下車!男女授受不親,大人再這樣我要喊非禮了!”
明月皎似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你喊吧,咱家本就隻是半個男人,且咱家臭名昭著,你喊破喉嚨也不會再有一個人來攔車了。”
女子看明月皎軟硬都不吃,便也稍稍冷靜了些,馬車在督主府前穩穩停下,明月皎拽着她下車,便往府裡走。
“大人,民女自知不該欺騙大人,可民女所言并非全都是假的,若民女被大人擄走,民女的妹妹便真的無人所救了,”女子面露懇求,“您就饒了民女這一次吧。”
“咱家沒說不救你妹妹。”明月皎吩咐人将女子押下去。
明月皎走到案前,孟弦野不知何時來的,悠哉悠哉的喝着她的茶水。
“你跑的倒是時候。”明月皎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放唇邊抿了一口,沒品出什麼所以然來,又将茶盞放下了,“宮裡出什麼事了?”
“金貴妃不是快生了嘛,陛下格外看重這個子嗣,想讓你派人暗裡照看一二。”孟弦野眸中染上些許笑意,“畢竟之前一連幾個妃嫔的孩子剛生下來就夭折了,陛下可能……”
“你是說,陛下懷疑是我讓他的妃子流産的?”
“邊公公是這個意思,我也隻是傳話。”
明月皎默了默,“也罷,便讓邊厭仔細着照顧吧,務必讓金娘娘母子平安,健健康康的,免得讓我和陛下生了嫌隙。”
“就這點事情,何必叫我回府?”
“還有……”孟弦野上前一步,“之前抓住的那些人死活不承認他們是故意讓船着火來撞你的,也不知陛下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同邊公公說做人要大度,這是點你放人呢。”
“不急。”明月皎活動了下手腕,“方才那姑娘關到哪裡了?”
“地牢,就隔那夥人兩道門。”
“我知道了,你回千機閣吧,這邊我自有定奪。”明月皎态度似乎冷淡了很多。
孟弦野愣了愣,卻也沒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待到孟弦野走遠,明月皎才懶懶擡了擡眼皮,“下來吧。”
一道黑色身影閃過,正是孟弦野口中的邊公公邊厭。
“邊厭,可知錯?”她的聲音裡帶着不悅。
明月皎閉着雙目,一手輕輕按壓着太陽穴,寒鴉振翅般的長睫微顫,不怒自威。赤金琉璃盞,绛紫點翠席。
邊厭抿了抿唇,徑直跪下。
“邊厭知錯了。”他低聲細語的。
“哦?”她微微擡了眼,惺忪的看着他,“錯哪兒了。”
邊厭長得不差,像水墨畫一般,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潋滟,許是跟着她久了,原本正直老實的他帶着些亦正亦邪的風味,便是做錯了事也常常惹的旁人心軟。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蹙眉思索了會兒。“是邊厭大意了,輕易便被孟弦野套了話。”
邊厭微微擡頭,一雙丹鳳眼中藏匿着他難言的情緒,“但是大人,邊厭盯了他一路,孟弦野并沒有像大人想的那樣……”
“是嗎,那這一切真是太巧了。”她似乎對這個說法并不滿意,或許這其中另有變數,但是這一切……
“懶得想了,”她微微歎了口氣,站起身來,“邊厭,你跟我一起去地牢。”
“去地牢?”邊厭面露不解。
“對啊,”明月皎笑了笑,眸光微動,“地牢裡面有我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