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譴?督主此言差矣,本王如今這般境地,怎會幹預朝堂之事。”
“當真?”她言語玩味,似信不信般的态度。
沈訣顯然緊張,喉結下意識的滾動。
這時屋外的小厮進來,他先像沈訣行了禮,淩雲向小厮使了個眼色,小厮随後轉向明月皎:“督主大人,您的馬車在王府外恭候多時了。”
那小厮怕她不信,連忙遞上牌子:“邊公公說有事,還請督主回府定奪。”
明月皎接過牌子,看果真不假,想着沈訣裝瘋賣傻她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索性告辭。
她上了馬車,卻見孟弦野也在。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明月皎抖了抖衣襟。
“宮裡出事了。”孟弦野壓低了聲音,示意此處不便詳談。
明月皎原本還算放松的神情微微發緊,孟弦野親自前來,想來事情不簡單。
兩人沉默着不再說話,馬車慢慢悠悠的前行着,街市嘈雜不斷,明月皎擡手輕輕按壓着太陽穴。
“請大人為民女做主啊!”
孟弦野聞言眉頭皺起,他轉頭看向明月皎,見她也是一臉莫名。
“你被人算計了?”他一邊重新整理了自己蒙在面上的黑紗,言語之中似有嗔怪和些許的不可置信。
明月皎合了合眼,她壓下倦色,待到孟弦野整理好了,才一手掀起簾子來。
隻見一女子擋住了車駕到去路,長跪不起,她見明月皎的目光投來,便磕了一個響頭:“大人!民女無意冒犯大人!求大人救命啊!”
街市上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在一片嘈雜喧嚣之中,女子的話格外擲地有聲,她聲線有些顫抖,不知是怕的還是累的。
車夫不耐煩的擺擺手:“我家大人可沒時間斷你的繁瑣小事,家長裡短的事情還是找别家大人去慢慢給你斷吧。”
他說罷欲駕馬繞道而走,那女子卻是不肯離開,她起來挪了幾步,又擋在馬車之前,重重的磕了幾個頭,白皙的額頭登時紅腫起來,她淚眼婆娑的看着沒來得及放下簾子的明月皎。
“大人若是想置身事外,便讓這馬車從民女的身體上壓過去吧,民女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民女賤名一條,若是救不了妹妹,也沒有活着的必要了。”
明月皎聞言,索性從馬車裡出來,周圍看熱鬧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她第一次在京都露面。
衆人隻見她眉眼如墨,紅唇似血,俊美無雙的容顔上有着化不開的陰郁,深邃的眉目間是化不開妖娆和絲絲戾氣,像吸人精氣的魅惑妖孽,又如掌握生殺大權的厲鬼修羅。
明月皎上下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擡腳走到她身前,朱唇輕啟,吐出的話卻是涼薄之極:“你當真以為咱家不敢?”
聽她這稱呼,又見她一身金絲蟒袍,有人認出了她來,周遭議論紛紛。
“看他蟒袍加身,是那位新晉的西廠督啊,果真如傳聞中一般,一點人性都沒有,不過是陛下的一條走狗罷了。”
“噓——”一旁的忙拉住他,“這可是當今九千歲,你莫要這般說,小心被他聽了去,要你小命。”
“什麼勞什子九千歲,一個閹人罷了,還妄想與聖上一般?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煽風點火的下賤胚子。”
“才當上這廠督幾天,就這麼急不可耐,跑出來耀武揚威了,真是……”
“你——”那人生怕這大放厥詞的人牽連他,便也不多說,直接走開了。
“你别說,這九千歲長得倒是一絕,便是之前同聖上一起微服私訪的金娘娘都不及他,你說這聖上……”
“不可多言。”
“你難道不知,大人是救了陛下性命才到那個位子的嗎。”
“不管怎麼說,搜刮民脂民膏都不對聽說他下江南查案時可是私吞了一座茶樓呢……”
明月皎自然能聽到那些人說的話,她面上不顯,可微微攥起的手指還是暴露了她的不耐煩。
她自然不會因為旁人的三言兩語而有所反應,隻是這女子顯然有備而來,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出皇子府後分明讓車夫換了一道走,怎能如此巧合。
“大人自然敢,可民女相信大人不是那樣的人。”女子不卑不亢,眸中更是不見恐懼。
不知這到底是無知者無畏,還是早有萬全準備。
“呵~”明月皎勾了勾唇,卻是笑了。
“倒是有趣。”素白的手對着那女子招了招:“上來罷。”
女子聽她松口,又變得有些猶豫,她眸中有一閃而過的茫然:“大人……”
明月皎可不給她時間,輕嗤一聲,轉身便回了馬車,孟弦野不知何時已然離開:“若是這個膽子都沒有,可不要怪咱家無情。”
女子微垂了頭眸光閃了閃,這次不再猶豫,忙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跟着明月皎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