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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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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沈宴禾破涕而笑,可那笑過分苦澀,她晶瑩的淚也不曾止住。

她面色猙獰,身子前傾壓在石棺之上,眼睛死死瞪着明月皎。

“回去了又能如何?”

她先是很輕很輕的問了一句,唇角一彎,癡癡的笑出聲來,沈宴禾撐着石棺站起來,那沾染了灰塵仍舊漂亮的樓蘭服飾在微弱的光芒萦繞下散發出一分神秘與詭異。

“您一定很好奇吧,都說本宮是父皇最疼愛的女兒。”她腳步有些踉跄,或者說那動作更像一種舞蹈,飄飄搖搖,若水中浮萍一般,她繞到明月皎的身後。

“您一定在想,本宮為何不願意回大盛。”她高昂着頭,似乎這樣眼淚便不會掉下來。

“因為本宮的父皇,大盛的皇帝,根本就不在乎本宮的死活!他将本宮送來和親,讓本宮成為他的棋子,成為他得心應手的工具,偷竊樓蘭的機密傳信給大盛。”

“為了城池國土,他願意放棄親生女兒的性命!”

“這有問題嗎,這當然沒有問題,亂世之下,本宮一人性命有何重要,他錯就錯在空有貪婪之心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錯就錯在既要這滔天的富貴權勢,又要那無暇的清正名聲!錯就錯在他那無盡的欲望和不切實際的奢求!”

沈宴禾的唇微微顫抖,她的眼神中有哀傷,有困惑,更多的卻是倔強和憤怒。

“如若他真的想讓我平平安安的回到大盛,他本可以在逼迫本宮給他機密之後給我接走,或在大盛兵臨城下前将本宮接走,可偏偏在此時!他分明沒有想過讓本宮活着回來!”

沈宴禾聲嘶力竭,字字泣血,似乎要将這些年所有的苦難與不甘全部發洩出來。

“你還活着。”

“活着!”沈宴禾想到了傷心事,她用帕子掩着面,“是!本宮還活着。”

“你知道為什麼嗎?為什麼本宮還活着。”沈宴禾大抵是累了,她也顧不得禮儀,懶懶靠在岩壁上,“本宮原以為,這世間再無人愛本宮,可……”沈宴禾陷入回憶中,往昔在樓蘭的美好時光像偷來的一般,她喟歎一聲,眼中的淚終是流幹了。

沈宴禾初來樓蘭時,大盛作為戰敗國連連割讓土地,賠付金銀。然後那位樓蘭的新王,請求盛帝将大盛的長公主沈宴禾同他賜婚。在和親路上,幾乎沒有熟悉的事物勾起公主對故土的回憶。故鄉的翠綠河谷、蔥郁山峰、雨水、花鳥魚蟲等,與眼前的雪和荒蕪形成鮮明對比。在踏足樓蘭土地的那一瞬間,她已然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

但想象中的羞辱并沒有到來,新婚之夜,沈宴禾得到了一個公主應有的尊重與殊榮,她更沒想到,這樓蘭的新王,尉屠蘭竟然對她格外的好。

尉屠蘭會在清晨陪她一同看日出,會在夜晚為她彈奏悠揚的胡琴。他帶着她走遍樓蘭的每一寸土地,讓她領略了這片土地獨特的魅力與美好。

漸漸地,沈宴禾那顆破碎的心開始愈合。她忘卻了自己和親公主的身份,忘卻了大盛與樓蘭之間的糾葛。

直到……

大盛再次向樓蘭出兵。

戰場上,硝煙彌漫,刺鼻的氣味充斥着每一寸空氣。滾滾濃煙遮天蔽日,讓人仿佛置身于地獄之中。四處都是喊殺聲和慘叫聲,屍橫遍野,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形成了一片片觸目驚心的血泊。

沈宴禾不顧一切地沖向戰場,她的發絲在風中淩亂飛舞,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決絕。她身着的華麗服飾早已變得破爛不堪,裙擺上沾滿了血迹和泥土,但她全然不顧。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阻止這場殘酷的戰争,守護她所珍視的一切。

她奮力地奔跑着,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停下!都停下!”然而,在這喧嚣的戰場上,她的聲音顯得如此微弱,瞬間被淹沒在喊殺聲中。

可就在這時,一道箭矢般朝着沈宴禾疾飛而來。那鋒利的箭頭在陽光下閃爍着冰冷的光芒,眼看就要射中她。千鈞一發之際,尉屠蘭如同一道閃電般飛身撲來。他高大的身軀毫不猶豫地擋在了沈宴禾的面前。

“噗!”箭頭深深地刺入了尉屠蘭的胸膛,他悶哼一聲,身體微微一顫。

“尉屠蘭!”沈宴禾驚恐地尖叫着,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痛苦。她迅速上前抱住尉屠蘭搖搖欲墜的身體,淚如雨下。

尉屠蘭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鮮血從他的傷口處不斷湧出,染紅了他的衣衫。但他還是費力地擡起手,想要輕輕拭去沈宴禾臉上的淚水。

“宴禾……别難過,此生能遇見你,足矣。”尉屠蘭的聲音虛弱而顫抖,但眼神中卻充滿了溫柔和深情。

沈宴禾拼命地搖頭,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

“不,不要離開我,你不能離開我!”

她緊緊地抱着尉屠蘭,仿佛隻要這樣,就能留住他的生命。

尉屠蘭努力地擠出一絲微笑,想要安慰眼前這個讓他愛入骨髓的女子。“宴禾,答應我,好好活下去......”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眼神也逐漸變得迷離。

說完,尉屠蘭的手緩緩垂下,那曾經充滿力量和溫暖的手,此刻變得如此冰冷無力。

沈宴禾感覺自己的世界瞬間崩塌,整個天地仿佛都在這一刻停止了轉動。她的眼前一片模糊,隻剩下尉屠蘭那逐漸失去生機的面容。“不!”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卻再也喚不回那個深愛着她的人。

周圍的喊殺聲仿佛都漸漸遠去,沈宴禾的世界裡隻剩下了她和尉屠蘭。她抱着他的身體,久久不願松開,仿佛隻要她不放手,尉屠蘭就不會離開她。

但她知道,那個總是對她溫柔微笑,為她遮風擋雨的人,已經永遠地離開了她。

這世間再無人愛沈宴禾。

再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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