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何時他們竟走到了今日這般生疏的地步。
李承德時常在夜深人靜時,回想起那段寄人籬下的日子。
那時,他手中尚無權柄,帶着承甯寄人籬下,過着水深火熱的日子,他甚至一度想抛下一切離開這個肮髒的世界,但卻放不下唯一的妹妹。
他是一個男子,隻是長得漂亮了些,便受到了李嗣那樣的對待,若他不顧一切地走了,承甯的處境可想而知。
他不願承甯遭受他遭受過的痛苦。
那是一段連他都差點挺不過來想要尋死的過去,更遑論承甯呢?
所以他一直逼着自己肮髒、不潔地活着,就像一具喪失了靈魂的傀儡一樣,僵硬地活着。
直到有個人如同一束光一樣,撥開了層層灰暗,闖進了他的生活。
那個人便是江英。
起初,他對江英隻是普通的情感,并沒有那種見不得人的欲望。
但江英那樣的人,很難不讓人愛上吧?
尤其是他這樣滿身污穢,從泥地裡爬出來的人。
他或許早就被他那親愛的伯父扭曲了自己的性取向。
他對江英感情的變質,始于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那天,江英騎着馬,從遠方而來,一身铠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的笑容如同春風,隻需一眼,便足以吹散他心中的陰霾。
看着這樣一個生活在光亮下,閃閃發光的少年,李承德蓦地就生出了一種近乎扭曲的心思。
他想将江英從高高的神壇上拉下來陪他。
與江英相比,他就像一隻臭水溝裡陰暗爬行的老鼠,人人喊打。
因此,他太害怕了,害怕江英終有一天會看穿他的重重僞裝,用嫌惡的眼神看他,然後決絕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若想讓他能夠一直留在自己身邊,最穩妥的辦法,便是把江英從神壇上拉下來,拉到他的臭水溝裡。
臭水溝裡的兩隻老鼠永遠不會彼此嫌棄,也永遠不會抛棄彼此,因為它們隻有彼此,誰也離不開誰。
隻是,沒等他将江英拉下神壇,江英卻将他拉出了泥潭。
在于江英日漸相處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心裡的邪惡竟有種被一點一點進化的趨勢。
另一邊,李嗣見他年歲漸長,也不再碰他了。
倒不是他李嗣良心發現,而是他長大了,不合他的口味了。
李嗣的口味從始至終都是年幼的男女童,及了笄的女子亦或弱冠後的男子,他一般是不碰的。
他曾經在黑暗的日子裡,每天都在期待着自己的弱冠之年,那樣他就可以擺脫那爛得發臭的生活了。
期間,李嗣為了掩蓋其餘人對他的猜測,為了證明他自己,甚至主動給那時還年幼的他物色了兩個女子,逼着他取了。
那便是如今的皇後,以及……
早已去世了的貴妃。
李嗣自然不會給他找什麼家世顯赫的妻子,不過是尋常人家的女兒,李承德猜測,他大概也怕他有了能力之後會反抗吧,所以從開始便斷掉所有的機會。
他知道那兩名女子是被迫的,所以他并未苛責她們,他們三人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在一處,平靜卻和諧。
就在他以為他和她們會永遠這樣生活下去時,李嗣卻以承甯來威脅他,令他與她們圓房,逼着他生下了兩個孩子,李雲錦和李雲骁。
在得知自己有了孩子的那一瞬間,李承德整個人都是絕望的,他害怕那兩個孩子生下來,會經曆與他相同的遭遇。
所以他當時産生的第一個想法,便是趁着他們還未被生下來前,就将他們徹底扼殺在搖籃裡。
隻可惜,李嗣卻早有防備,他在他動手前,便将她們轉移去了别處,這更加令李承德感到恐慌。
李嗣如此在意這兩個孩子,若說他沒有别樣的心思,又有誰會相信?
但他無權無自由,沒有半點法子。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等到了弱冠那天,他的心情才松快些許,隻可惜,殘酷的現實并沒有讓他高興太久。
當晚,他便被李嗣傳喚了去。
“承德啊,伯父看你今日很是高興啊。”李嗣滿臉橫肉,油膩地望着他,“放心,待會兒伯父會讓你更快樂的,以後也是。”
那一刻,李承德的心沉到了谷底。
一股窒息攀爬上他的周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一夜怎麼過來的。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李嗣說不再碰他了。
然而還沒等他高興太久,李嗣卻向他抛出了一記重雷,他至今忘不掉他那貪得無厭的模樣,他恬不知恥地說,“不過我有個條件,得讓承甯來陪我一次。”
李承德聽罷,一股怒氣從腳底竄起,直沖頭頂,“你不是說隻要碰了我,我為你保守秘密,你便不再碰承甯了麼?”
“你怎能出爾反爾?”這是李承德頭一次在李嗣面前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