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剛落音,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閃現,一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後,正是方才在太師府上那令人心生忌憚的黑衣人。
此人緩緩揭下蒙面,露出一張冷峻而又不失英氣的面容,正是宋寒。
他眼眸清澈,言簡意赅地說道:“他答應了。”其聲音清亮悅耳,與方才同王平說話時那刻意僞裝的沙啞截然不同,仿若山間清泉流淌,清脆動聽。
江英轉頭看着他,面上未顯絲毫意外之色,隻是淡淡地問道:“可還順利?”
宋寒微微點頭,應道:“順利得令我意外。”
“哦?”江英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訝然。
宋寒見狀,遂将事情的經過簡單叙述了一番。
江英聽罷,輕輕笑了一聲。
宋寒疑惑地看向她,眼神中滿是不解。
她微微歪頭,解釋道:“看來有人同我們目标一緻呢。”
江英之所以選擇王平,自是有諸多考量。
其一,王平在朝堂之上雖無實際職權,但其地位尊崇,威望極高。
他曾輔佐聖上,在衆多官員心中有着不可忽視的影響力,由他在早朝之上提出女子可參加科舉之事,其效果必定遠超他人,能引起更大的關注與重視,為推動此事奠定堅實的基礎。
其二,王平其人雖有貪婪無道之名,然卻是古代社會中極為罕見的奇人,他内心深處承認女子能力并不比男子遜色。
在那個男尊女卑觀念根深蒂固的時代,這一認知尤為難得。
江英深知,若想讓女子科舉之事順利推進,得到王平的支持無疑是關鍵一步。
而此事能這般順利,江英心中大概也能猜到緣由,約莫是李承甯此前便已向王平提及。
長公主,江英想到她,面上不自覺地劃過一絲欣賞之色。
此女可不似表面那般簡單,她心懷壯志,其野心猶如隐匿于深海中的巨獸,女子科舉于她所謀劃之事而言,可是大有裨益,猶如一把開啟成功之門的關鍵鑰匙。
宋寒手握監察司,對百官之事了若指掌,見江英如此說,便瞬間猜到了背後之人,低聲道:“是長公主。”
“我們小寒寒可真是聰明。”江英看着他,眼中滿是笑意。
囿于今安此前經常這般調侃打趣他,宋寒對此早已适應良好,可望着江英那雙猶如星辰璀璨的雙眸,那明亮的眼眸中似有萬千光芒在閃爍,他的心還是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幾近無法把持。
為掩飾内心的慌亂,他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可那悄悄爬上耳朵的一抹绯紅卻出賣了他。
江英這個感情遲鈍之人,自是半點也未察覺宋寒的異樣,隻一門心思地想着繼續逗弄于他。
宋寒深恐再待下去,自己内心的情感會徹底暴露,于是轉身如靈猴般敏捷地跳了窗戶,匆匆離去,隻留下一句:“時辰不早了,我便不打擾你休息了,先回去了。”
待飛掠出去好遠,宋寒這才停住腳步,回望着江英所在,眸中情意一覽無餘。
今安相當于他的老師,若沒有今安,亦無今日的他。
可他卻龌龊的喜歡上了他,若是被他知道,必然會厭惡遠離于他,所以他隻能将這份心思藏得深深的,永遠不令今安察覺。
江英卻不知宋寒内心的百般糾結,她隻是淡然地望着宋寒消失的方向,輕輕揚了揚眉,而後伸了個懶腰,喃喃道:“是不早了,該休息了。”
年關已過,春闱将近,京都要熱鬧起來了。
距離下次科舉還有三年時間,待女子參加科舉一事通過決策後,三年的時間足夠其推行實施了。
笙笙啊,三年後可千萬莫要讓哥哥我失望哪。
而在一處靜谧的庭院之中,江笙正沉浸于書海之中。
“阿嚏——”她猛然打了個噴嚏,恰似平靜的湖面泛起一陣漣漪,驚擾了她的思緒。
江笙緩緩從書案上擡起頭來,隻見風不知何時已然變大,正如同頑皮的精靈從不遠處的窗戶魚貫而入。
自哥哥與她訴說了科舉之事後,江笙心中便種下了一顆夢想的種子,每日都如饑似渴地刻苦學習,滿心隻盼望着将來能夠在科舉中高中,一展抱負。
為了讓自己時刻保持清醒,她特意在學習之時開着窗戶,借那清冷的空氣用以提神醒腦。
然若因此而着了風寒,那卻是萬萬不可的。
她趕忙起身,蓮步輕移,走過去将窗戶輕輕關上。
随後,又安然坐回到書案前,那專注的神情仿佛世間萬物皆與她無關,須臾間,整個人便又重新沉溺于知識的浩瀚海洋之中,隻餘那沙沙的翻書聲在屋内悄然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