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腳步漸近,冬日的嚴寒如潮水般緩緩退去。
金色的暖陽傾灑于長街之上,映照得往來行人更添幾分塵世煙火的韻味。
二樓的雅間内,燭火輕輕搖曳閃爍,映出江英那清隽的面容。
她輕抿一口香茗,目光悠然落向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落大片陰影。
距春闱已不足一月。
進京趕考的學子們大都已齊聚京城,其中也包括那位——張居然。
此前,江英通過系統對其有所知曉。
他便是此次春闱的狀元之才,能力超凡,思想深邃,實乃不可多得的賢能之士。
這般人物,本應于官場之上春風得意,平步青雲,然事實卻并非如此。
他非但未得晉升,反倒在風華正茂之時遭奸臣楊世峰陷害。
張居然品性剛正,堅守原則,絕無阿谀奉承之态,即便面對聖上,亦能直言進谏,無所畏懼,緻使李承德對其心生不喜。
李承德起初對他頗為器重,然因其屢屢不顧君臣之禮,漸漸心生厭煩,這才讓洞悉帝王心思的楊世峰覓得良機,最終落得個淩遲處死的悲慘結局。
江英心底對其頗為敬佩,故而此次,她決意率先出手,将此人收為己用。
今日恰是那人初次入京之日。
江英對這日子記憶猶新,不為别的,隻因在原書中,張居然身着褴褛衣衫,滿身補丁,卻僅憑一眼便入了李承甯的眼眸,自此開啟了一段癡女與清冷佛子的奇妙篇章。
即便将其收歸麾下,亦不妨礙李承甯再度為其傾心。
江英如此思量,若長公主有了心儀之人,想來便不會再對自己苦苦糾纏,那可真是妙事一樁。
未幾,張居然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江英垂眸細細打量,隻見此人面容清雅俊美,雖身披一襲破舊且補丁摞補丁的衣裳,卻依舊難掩那周身散發的清絕出塵氣質,無怪乎能令李承甯一見鐘情。
正思忖間,一輛馬車悠悠駛來,江英眼眸中閃過一絲光亮。
來了。
他正滿心期待,端着一副興緻盎然看好戲的神情,隻等那一見鐘情的戲碼上演,卻見那載着李承甯的馬車竟與張居然的身影擦肩而過?
江英嘴角的笑意瞬間凝滞,眼角微微抽搐。
這劇情怎的全然不按常理出牌?
害得她空歡喜一場。
就連一旁正埋頭大快朵頤的幸夷似乎也察覺到江英周身氣場的變化,戀戀不舍地從美味佳肴中分出神來,她有心開口說些什麼,然嘴裡塞得滿滿當當,竟是半個字也吐不出。
江英見狀,無奈地擡手扶額,“又沒人與你争搶,慢些吃便是。”
望着那滿滿一桌佳肴如今已所剩無幾,饒是江英早已司空見慣,亦不禁咋舌。
暗自思忖,平日對她何曾虧待?非但未曾虧待,反倒每次皆特意為其攜來美味,怎的還似餓了數年一般模樣?
江英的失落之感僅存續片刻便消散無蹤。
罷了……
她日後繼續避着李承甯便是。
話說,她精心籌備的好戲,也該拉開帷幕了。
江英目光再度投向大街,果見一個體态臃腫、滿面油光之人影逐漸朝着張居然的方向逼近。
栗中勝正為新物色的男寵購置首飾,忽聞有人提及世間罕有的絕美之人,當下對眼前男寵興緻索然,滿心滿眼皆被那人口中的尤物所占據。
于是他即刻差遣手下略微探聽一番,便循迹而來。
他如無頭蒼蠅般四處張望,卻不見那傳聞中的尤物,頓時怒火中燒,心下暗忖,那幾人莫不是蓄意诓騙于他,拿他打趣?
正欲折返去找那幾人算賬,眼珠一轉,卻瞧見了他們口中的尤物。
天呐,這世間竟真有如此絕色之人。
栗中勝整個人呆立當場,下意識地吞咽口水。
艱難地将目光從那張容顔上移開,瞥見對方的破舊衣衫,他眼中閃過一抹志在必得的光芒。
進京趕考的窮書生,栗中勝瞬間下了論斷,這般人物他見得多了,隻需許以錢财稍加引誘,便可輕松得手,待他盡興之後,再分與好友們共享其樂。
“小美人兒,我來啦~”
栗中勝叫嚷着,便朝着張居然的方向奔去,就連跟在他身後的侍從聽聞這油膩嗓音,亦不禁感到一陣惡寒。
張居然早已用盡盤纏,正目光探尋何處有短期工可尋,以賺取盤纏,忽聞一聲令他不适的呼喚響起。
“小美人兒這是從何處來呀?怎的如此寒酸呐?”
此聲音沙啞難聽,張居然一時竟難以分辨男女。
他放眼望去,并未發覺可疑之人,便不欲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