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感覺自己整個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吸了回去,他一下睜開了眼睛。
光線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眯起眼睛,腦袋裡還殘留着剛才的夢境片段,有些恍惚。
顧不得打量周遭的環境,他隻覺得渾身像是要撕裂一般的痛,痛得他額角冒汗。
每一寸肌肉都像是在被烈火灼燒,又像是被無數根針狠狠地紮着,那疼痛讓他幾乎無法忍受。
但當那帶着熟悉溫度和氣息的手放在他的額頭上時,疼痛忽然就遠去了。
那手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驅散了他身體的痛苦,也讓他狂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你醒了?”是他昏迷前聽到的那個聲音。
随着話音落地,一張俊美白皙的容顔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那面容如同春日裡盛開的花朵,精緻而迷人,讓張居然心中一動。
張居然呆呆地看着,一抹绯紅爬上耳尖。
他的心突然加速跳動起來,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中透着一絲慌亂。
他豁然移開視線,看向身處的環境。
隻見四周擺放着各種藥櫃和藥材,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藥味,那味道有些刺鼻,卻也讓他意識到自己正身處一個醫館之中。
感官逐漸恢複,他才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這裡是……”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喉嚨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般。
“這裡是醫館。”
二人聲音一同響起。
張居然愣了愣,耳朵更紅了。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江英,卻又急忙收回目光,心中泛起一陣漣漪。
江英見張居然這副模樣,臉上不自覺漫出笑意,“可清醒了?”那笑容如同春風拂面,溫柔而親切。
張居然點了點頭,卻不敢直視江英的眼睛。
突然間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連忙掀開被子,就要起身,卻被及時察覺的江英給按了回去,疑問地眼神落在他身上。
張居然緩慢解釋,“我如今……身無長物,隻怕……”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擔憂與不安,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被子。
“不妨事。”江英道,“我先給你墊着便是,可在你賬上記着,待日後尋得機會你還我便是。”江英的語氣輕松而從容,仿佛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着對方柔和的面龐,張居然隻覺心中生出陣陣暖意,他亦不再推辭,“如此,便多謝了。”同時在心中暗暗發誓,滴水之恩日後必當湧泉相報。
隻是他如今這幅身體還沒好利索,倒無法用體力活來賺取盤纏了。
他試着動了動身體,卻發現四肢依然有些無力,傷口處傳來隐隐的疼痛,提醒着他身體的虛弱。
他這身衣服,靠文掙,怕是要叫人看不起,無人會想要他。那衣服破舊不堪,雖然幹淨,但與京都的富貴環境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但體力活不一樣,向來來者不拒,且結工錢也快,可如今……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心中滿是惆怅。
正這般想着,對方好似洞悉了他的内心,“這裡是我好友的醫館,正好缺人,你恢複些許便可在此處幫工換取盤纏。”
自父母離世後,張居然便如置身于冰寒的暗夜,獨自在生活的苦海中掙紮沉浮。
那些曾經圍繞在身邊的阿谀奉承或是虛情假意,都随着父母的離去而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冷眼與欺淩。
在這漫長而又孤寂的歲月裡,善意于他而言,仿佛是遙遠天際閃爍的星辰,遙不可及且難以觸碰。
故而,當江英那帶着真誠與關切的舉動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竟有一瞬間的恍惚,仿若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進了一場美輪美奂卻又不敢置信的夢境之中。
淡雅的藥香絲絲縷縷地鑽進鼻腔,帶着幾分真實的觸感,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夢。
他想要開口表達内心的感激與震驚,然而,喉嚨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千言萬語在嘴邊打轉,卻怎麼也拼湊不成一句完整而流暢的話語。
最終,他隻是說道:“在下是進京趕考的考生,清河張氏,名喚居然。”
江英微微淺笑,她輕聲說道:“我姓江,字今安。”
她身為戰功赫赫的大将軍,其威名早已傳遍大江南北,街頭巷尾的百姓們對她的英勇事迹都能如數家珍,她的名字更是成為了人們口中的傳奇與談資。
相比而言,她的字,卻鮮有人知。
她亦不太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此,交流起來才無顧忌。